密不透风的马车内,一个身影静静地昏睡着,微弱的呼吸间,半掩着的墨狐绒毛被呼气拂开,露出一张白净如玉的美人面来。
檀发雪肤,加上一双叫他昨夜过度采撷,以至于至今仍旧红肿的唇,像是堕入凡尘的Jing怪。
李越泽将滑落在颊边的发丝抿在那人耳后,手指不自觉地顺着脸颊往上,描摹着那人的眉目。
他忽然发觉这人其实是温润柔和的长相,只是那一双眼目色凌厉,又常年带着身居高位的倨傲,才叫人觉得不可冒犯,如今闭了眼依偎在自己身边,看不到眼里的厉色,却是这样静好的面容。
幼年时的回忆纷至沓来。
“七叔,我要吃麦芽糖。”小李越泽拉着李成碧的衣袖撒娇道。
“都几岁了还贪嘴,小心吃坏了牙。”被他拉着袖子的人一脸无奈。
“你就给我买嘛。”李越泽不依不饶地恳求,终于换的那人的首肯,摸出身上的铜板替他买了两支麦芽糖,塞在李越泽小小的掌心里:“你悄悄的,别叫你父亲发现,省得他带着我一起训斥。”
“嗯嗯。”李越泽欢呼了一声,点头如捣蒜,他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傻子才告诉父亲呢。那人弯着腰看他,带笑的眉眼如三月旭日般温暖,李越泽将舔了一口的麦芽糖凑到那人嘴边:“七叔,你也吃。”吃了他俩就是共犯,就不会说出去了,小小的李越泽眼里全是狡黠。
“全是你的口水,怎么吃?”那人舔了舔唇边粘黏的甜意,笑骂道,顺手捻住叫糖浆染得黏糊糊的糖棒,打算等李越泽吃完手上这支再递给他,另一只手正好去牵李越泽空出来的手:“走了,回家了。”
“嗯好。”嘴里包着麦芽糖的小李越泽含糊不清地应道,那日夕阳正好,余晖在两人身后拖出一长一短两道影子,两道影子的手交叠着,从那人手心里散发出的温度也如那日的阳光,熨帖而温暖。
曾几何时,他也被这人宠溺宽厚的目光笼罩着,那目光就如那日牵着他的手一般,叫他安心。李越泽曾经以为那是永远。
“禀家主,到了。”车夫的声音打断了李越泽的回忆,似乎被外界杂音干扰,那人蹙了眉头,脸无意识地往李越泽掌心里埋了埋。
“……”不知道为何,竟有些舍不得抽回手来。他摩挲了一下掌心贴着的紧肌肤,温润细腻,当真如一块质地上乘的美玉。
外面的随从还在等他的指示。
李越泽回过神来,抽出手把人拦腰抱起,那人随他摆弄,手臂只轻轻一拢便柔顺地靠在他的怀中。
李越泽的心脏非常微妙地颤动了一下。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庄园,脚步踯躅了片刻,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卯时的天空还未放亮,偌大的庄园宛若一尊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将这一行凌晨低调来访的队伍无声无息地吞了进去。
“咳咳!”昨夜叫得嗓子都嘶哑了,李成碧感到喉咙里火烧火燎地干痛,还未睁眼就剧烈地咳起来,随即一盏温度适宜的茶水就递到了唇边。
他本能地喝了一口,随后意识到什么,猛地挥手打翻了茶盏。
李越泽眼中的神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幻,随后换上叫李成碧再熟悉不过的,让他心惊的笑来。
“七叔可还熟悉这里?”他慢条斯理地说。
李成碧这才有功夫打量四周,越是打量,他冷漠的神情越是动摇,虽然陈设依稀与记忆中有所不同,但是这个地方,他却是决计难以忘记。
正是当年被他一把火烧成灰烬的西窗阁。
“你!——怎么会——”他惊骇地扭头,望向李越泽。
“七叔许是忘了,可我自幼过目不忘,虽然这庄子只来过几回,却也记得大致的陈设,为了让七叔故地重游,我专门寻了当初设计的工匠原样建造了这所一模一样的庄子,七叔可还喜欢?”
李成碧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
李越泽便敛了笑容:“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
李成碧的眼神却越发讥诮:“眼睛长在我身上,你又待如何?”这人的秉性他虽琢磨出几分,知他吃软不吃硬,但是却不屑逢迎。
“那我只好,”李越泽的手探进被褥,不知做了什么,底下的人发出一声惊喘,狠狠地剜他,“拿开你的手!”
李越泽满意地笑起来:“七叔,你还是这幅害羞的样子好看,当然,”明明是恼怒居多,他却视而不见,随后压低了身子,唇似有似无地吻着那人的耳垂,shi润的热气吐在上面,让那耳垂飞快地染上了红色,“在我床上哭的样子最好看。”
“下流!”那人气急了,扬手就要掴他。
将这人翻来覆去地Cao了个遍,李越泽自然知道他的面皮有多薄,听了这话那脸上会染上何等醉人的薄红,那颜色连最擅制胭脂的匠人也调不出来。
他轻巧地握住那人的手,叹息,“七叔,你怎么就是不长教训呢?没有用的。”无论是他的反抗,挣扎,都毫无作用,然而这人到现在还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