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细莎虽然应试坎坷,但做工还是勤勤恳恳一丝不苟的,掌柜的待他也一直不薄,逢年过节赏钱少不了的,不然他也无法在五年中就攒下二十两银——二十两银已不算一笔小数,足够穷苦人家十几年苟活了。
只是最近掌柜的对冉细莎着实是有些不满了。
“小冉啊,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掌柜的已在柜台外来来回来兜了好几圈,眼看着冉细莎记账的笔漏了一行又一行,终于没忍住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这几天的帐全都没对平,思春啊?!”
“哎哟老板娘,轻点轻点。”冉细莎哀声叫唤捂住了耳朵,何况掌柜的还歪打正着说中了他那点小心思,面上不由得有些发红。
“我看你是皮痒了,销红里今天拿了四十盒鸭蛋粉、五十盒香膏、四十瓶桂花头油、三十块胰子、六十盒唇脂还有三十盒黛粉,你他娘的,一笔没记?”掌柜的啪地一声把账本摔在冉细莎的面前,一页一页翻着哗哗作响,“赶紧滚去销红里找采买的管事对账!”
冉细莎脑筋还没转过弯来,就已被一脚踹出了铺子,站在门口揉了揉耳朵又问:“去哪里对账啊?”
“销红里!”掌柜的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账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声摔在冉细莎脸上。
再上销红里,没有想到是这种情形,冉细莎抱着账本在心里默默叹气。
此时不过午后,销红里寻常要酉时才会开账迎客,冉细莎平时就是个小账房,压根不知道白天要怎么进销红里工作,他在正门徘徊了好一会儿,只好凭着记忆兜了一大圈,绕到自己上次出来的后门。
正赶巧了,他刚转到巷子口,便见得一个卖甜水的小贩停在后门,姑娘们三五成群地溜出来看他货箱里的样式,每人各带了只小盅,想喝什么便盛了带回去。
其中有个看着眼熟,好似正是上次送冉细莎出门还掐了他一把的那个她先让了别的女孩去买,等到她选的时候,心仪的口味估计是卖完了,面上瞧着有些不高兴,凑活选了个别的,微微瘪嘴抱着小盅就要往门里走。
“诶!姑娘等等,莫要关门!”冉细莎急忙提着衣摆跑上前去。
那姑娘闻声停了脚步向外张望,结果看到冉细莎,更是老大不高兴了,压根不想理他,翻了个白眼便转身要回去关门。
“姑娘,姑娘!别关门,我来记账的,是正事儿!”冉细莎腿脚还算快,最后一刻扒住了门缝,又从怀里掏出账本在姑娘面前挥了挥。
那姑娘狐疑地看了看冉细莎,眼珠子转了转暗忖片刻,大约是觉得冉细莎不像什么说瞎话的人,便又重新打开门问道:“你记的是哪家的帐?”
冉细莎眨了眨眼睛:“我是鸾记香粉店的账房,今天销红里拿的货,我给记漏了。”
女孩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贴上前来将他好一番打量,忽然噗嗤一乐,终于让开身子道:“想不到小相公做事这么马虎,也不知你的银钱是怎么攒下的。”
冉细莎二进销红里,着实还有些不习惯,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忍不住到处张望,但又想着自己是来工作的,有勉强按捺了心思。
“我叫菱歌,平时你家的采买正是我负责,赶巧快月底结账了,待会儿我领你去库房一起清点了。”这姑娘做事风风火火的,倒也不失伶俐,由她采买确实可靠,她正说着话,忽地又扭过头来看冉细莎,“小账房,我去鸾记没有百次也有几十次了,怎的从未见过你?”
“来鸾记的大多是些姑娘,我不敢多瞧,都是躲在柜台后面记账的……”冉细莎缩了缩脖子弱声答道。
“哈!”菱歌笑出声来,“不敢瞧姑娘,却敢逛窑子?”
“死丫头,你说哪儿是窑子?”
菱歌正同冉细莎说笑,不曾注意四周,冷不防听到这一声嗔骂,心知被抓包了,只好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去装可怜:“哎呀公子,我又不是那个意思,逗他而已么。”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冉细莎春风一度的男人骜夏,他抬手敲了敲菱歌的脑门,又看了眼冉细莎:“他怎么在这儿?”
“哦,他是鸾记香粉铺的账房,来对账的。”菱歌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让开身子,“我正要带他去库房呢。”
骜夏似笑非笑地望着冉细莎,半晌才悠悠道:“等你对完账,甜水都已捂热了,我带他去,你就好好地吃甜水说闲话吧。”
他话音甫落,菱歌便欢呼一声抱着甜水逃跑了。
销红里一个月大约到鸾记拿两三回的货,按说快月底了是不拿的,都是等个几天算下个月的帐,冉细莎也是因此大意了。
所幸这是提前拿的下个月的量,还没给姑娘们分发下去,早上什么样拿的,还是什么样子放在库里,冉细莎此时不敢怠慢,连忙凑上前去清数起来,总的数量虽然不过百来件,但是里面细分了品种与颜色款式,每样都得细细看过。
库房平时也有例行的核算,因而备了桌椅和笔墨纸砚,骜夏领着冉细莎坐下,又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
冉细莎虽说酒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