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湮猛地挥开单月笙的手,向后退了一大步:“你他妈有毛病吧!”他无法扼制地低吼出声,也顾不得身后的追兵,满眼通红,“你以为你是谁?你想死,我还不想死!谁他妈要跟你殉情!”
单月笙皱眉,又向他伸出手。向湮一侧身就躲了过去,握紧手里的刀子背过身。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爱死就自己死在这里,我还没活够,远远没活够。”语毕,他不再回头,向追兵来的方向大步离去。
“等等!”单月笙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抓住他的手腕,向湮都要觉得自己死后单月笙是不是去练过抓手腕了,怎么一抓一个准。单月笙眼里流过一丝晦暗的神色,妥协道:“好,不殉情。往山上走吧,找找有没有地方可以躲起来。”
向湮确认似的盯着他的脸端详了半晌,闷闷地应了声,径直往山上的方向爬上去。每走一步都是钻心地疼,裤子粗糙的布料磨得他伤口就像被用磨砂纸蹭一样。再加上天气炎热,他害怕腿上的伤被裤管焖得恶化发炎,索性把裤子挽到膝盖处,大喇喇地将一团血rou模糊的小腿露出来。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找到了山上一处隐蔽的洞xue,入口处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不凑近了任谁也是看不到的。向湮坐在靠洞xue口的地方长舒一口气,这才有时间问单月笙:“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
单月笙那对桃花眼忽闪一下,抿着嘴唇:“……不严重。”
“糊弄三岁小孩儿呢。”向湮故意将态度放得自然,甚至有些过于亲近。他以前从来都是低声下气的,什么时候敢这么跟单月笙说话过。他清了清嗓子,对单月笙招招手:“过来我看看。”
他说这话本来没想着单月笙能照做,所以当单月笙背对着他坐下,开始脱衣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跟被冻住了似的停滞了。雪白的背脊被血染得猩红,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下血rou相连,白森森的肩胛骨与脊椎骨间卡了跟指关节宽的玻璃片。
向湮下意识“嘶”了声,小声问:“疼不疼?”
单月笙轻笑,摇头:“你能帮我摘下来吗?”
“哦、哦……”向湮垂下头,将自己的视线尽力集中在伤口上。他小心翼翼地将玻璃一丝丝拔出来,上头黏着单月笙的血rou,玻璃片一脱离伤口,鲜红的血ye便喷涌而出。他瞥了眼单月笙已经被血水弄脏的上衣,迅速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用刀子割成长条缠,越过单月笙的肩膀和腋下,将伤口缠绕起来。
缠绕布条时,向湮不得已地虚靠在单月笙背上,只隔出手掌厚度的距离。鼻间是单月笙身上混杂着血腥气的冷香,耳边是单月笙的呼吸声。向湮握紧了手里的布条,加快了动作。
整个过程中,单月笙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盯着地面。唯有他加重的呼吸昭示着疼痛是如何消磨他的神志。当向湮在他肩上扎了个结时,他额头上已经沁满了汗珠。
“好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他们追上来了没。”向湮也跟着松了口气,夸张地拍了拍手要往外去。还没走出半步,就被单月笙叫住:“你脚上那么重的伤,打算去哪?”
“我去哪儿你管得着么。”向湮被他三番二次打断,终是有些不耐烦了。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单月笙的表情时顿住了。男人冰清玉洁的脸上浮着一层冷汗,面色苍白却坚毅,仿佛他要是真走出去了就打断他的腿一样。向湮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就去洞口看看,不走远。”
单月笙表情舒缓,却没同意。他让向湮坐在洞xue里,自己出去探敌。
向湮曲着没受伤的那条腿,心里颇有些复杂。理智告诉他单月笙一定是瞧出了什么,但感情却让他觉得难以置信——单月笙说:你回来找我了,对不对?
向湮见过的很多人都信神拜佛,总希望神鬼能保佑他们前程似锦,或是宽恕他们犯下的滔天大罪。他原本笃定单月笙认不出他,就是因为这人向来是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一次在他一根根碾碎一个叛徒的手指时,那人用脸上两个乌漆墨黑的血窟窿瞪着他,诅咒他子子孙孙、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得好死。那模样可怖狰狞得连站在一旁递刑具的向湮看了都起鸡皮疙瘩,单月笙也只是笑笑,然后碾碎了那人的整个手掌。
他也像来不用这种不肯定的语气说话的。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断定一切、掌握他人生死大权的。可现在他不仅在犹豫,向湮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希冀,就好像单月笙真的希望“向湮”活得好好的似的。
向湮挠了挠头,他从来都看不明白单月笙究竟是怎么想的,想破了脑袋都一样。于是他干脆利索地将这事儿先放到一边,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伤口。他用剩下的布条擦干净了周遭的血污,露出了两指宽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但子弹嵌得很深,周围的皮肤也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泛白。
现在没有清水,更没有药物、器材。向湮能做的只有等那些追兵离开,再尽快离开这破地方。不然等伤口发炎了就不是简单的事儿了。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了“沙沙”声,半人高的草丛微微抖动。向湮顿时就浑身紧绷起来,压低身子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