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永远也不要后悔。”那道声音沉默片刻,而后继续说。
“我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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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因疾去世,朝野震动,官吏素服举哀,曹Cao上表追谥其为敬侯。
夙夜恭事曰敬,象方益平曰敬,善合法典曰敬。她想不会再有哪个字比“敬”更适合他。
“我有话想对魏王大人说。”卞笙提着长长的裙袂缓缓从下往上走,踏着阶梯,逐渐步近曹Cao的尊位,侍卫尽皆恭敬退下。
她斜睨着墨黑的眼眸看他,语气特意强调了“魏王”二字,甚至一字一顿,微勾的嘴角带点讽刺的意思。
曹Cao有些惊奇地瞥她一眼,这是这么多日以来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冷静、镇定得不可思议。
锋利的视线上下扫视着阿笙的全身,换作是旁人,怕是早已吓得浑身瘫软不敢动弹。
然而偏偏是她。
她从来没真正怕过他。
他希望她能畏惧自己,可到底又不想她怕。
“如果你是来为他而责怪孤,孤也无辞可答。”
她不说话,只淡淡一笑,过去那双清澈的瞳孔里仍旧毫无波澜。
随即他听到一声刀尖刺破皮肤的声音。
很闷,很轻。半秒内冰凉与麻木随之而来,顺着金属的触感一点点蔓延至心底。
她不声不响地捅了他一刀。
“你要杀孤?”
“疼吗?”她冷冷道,甚至话音间还能听出些掩盖不住的笑意。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有心情微笑,眼睛死死地盯住离自己只有半尺远的她。看着她掌中握了把匕首,面上的神色他怎么也无法捉摸,倏而听见她的声音穿过风底,“这一刀很浅,远不及你给我带来的痛苦。”
随后她轻轻转腕,将刀尖对向自己的心脏,直直地欲刺进去。
他竟然迅速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掌中的刀刃,猩红的血顿时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你敢!”
“有何不敢?”
“卞笙!”他顿时愠怒,终是力气比瘦弱的她大得多,轻而易举就夺走了这把匕首,狠狠地掷在了地上。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孤?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惜?”
卞笙定定地看着他,发现他注视自己的脸色既恼怒又失望,错综复杂的神情不停变幻着。
不过她也不再试图去琢磨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认为已经不重要了。
见她迟迟不吭声,他不由得质问:“卞笙,你难道忘了你曾经的诺言么?你说你一辈子也不会离开孤,你只爱孤一个人!”
“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她悲哀地看着他,“可你一直在逼我离开你。”
“对不起。”停了一会儿,她说。
居然是她先说对不起。
闻言他也未变色,突然自嘲般笑起来,“孤说过的,卞笙,你死也只能和孤死在一起。你的命,由不得你自己。”
“魏王大人您错了,我的命从来都是我自己的,没有人能摆布半分,包括您。想不到吧,您如此权倾天下骄傲一世,却还有您永远无法掌控的东西。”
细雨抚上她的眉目,让她看起来即使心怀不甘,望上去也依旧平静如往日。
“卞笙,孤满足你的所有要求,你答应孤,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好不好?”
她扫了一眼四周,瞥见那把被他掷在地上的匕首幽幽地泛着寒光。
忽然她笑了一声,用最若无其事的语气说:“丞相,今日寒食节,卞笙想喝盏酒。”
曹Cao这才想起来,今日确实是一年一至的寒食节,依照习俗,百姓们往往饮酒以驱寒,祭奠先人寄托哀思。
于是他欲命令侍卫献酒,卞笙却推开他的手,走向身旁的乌木桌案,端起上面呈着的一只酒壶,为她自己倒了一盏。
他不禁怔住,看着她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好酒。”她笑着赞了句。
然而未过数秒,她的嘴角倏然留下一行暗红的血,身子随着跌落的酒杯无力地往地上摔去,他慌忙上前扶住她的腰,让她软软地倒在自己怀里。
慌乱地望入她释然的双眼,他顿时意识到,她饮下的,是一盏毒酒。
而这杯酒,毫无疑问被身边的人下了鸩毒,她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提醒自己啊。
他眼前似乎蒙了片雾,怀里她的身体像一团棉花,柔弱得仿佛随意就能捏碎。
“太医,太医!快寻太医!”他失声朝底下大叫,目光里全是生怕失去她的惶惧。
“阿瞒……”她艰难地朝他微笑,“你在卞笙眼中一直是位明主,心怀天下,杀伐明断,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
“你别再说了。”他哽咽着抱她,她呆呆地看着他想,他竟然也会为自己流泪。
他还是爱我的吧。
她想着,随即闭上眼,不敢再看他那双通红的瞳孔,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虽然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