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了居所,赫伯特唤来的医生正在客厅里等待。那是曾经在赫伯特的府邸里见过的军医,马修下意识低头,将被握住的手抽了回来。
他们在车上的时候亲吻了许久,确切说那是赫伯特主导的亲吻。他将马修紧紧搂抱在腿上,缓缓地轻吻着他的唇,沉溺得连双眼也不由自主地阖上,好像仅靠脸颊与双唇的触碰就能使心中的满足都溢出来。而後火热的舌尖闯入口腔,四处搅动,舔弄,吮吸,温柔而激狂。马修从来没有接受过如此绵长而热烈的吻,如此投入却单纯,只是为了亲吻而亲吻。那让他心慌意乱,现在想起了还不由双耳泛红。
医生并没有与马修交谈,仔细检查一番留下药便转身向赫伯特交待去了。
身体的疲惫与药物的作用让马修很快支撑不住就躺倒在床,望着好似比那天晚上明亮了些的天花板,快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马修长舒一口气,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马修……”似睡非睡间,他听到了熟悉的唤声。睁开眼,赫伯特正坐在床头。
赫伯特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我要回一趟都城,一周就回。你在这里好好养病。”
“……发生什麽事了吗?”马修挣扎着坐直身子。认真想想,身为将军的赫伯特可是私自放走了一名敌国的俘虏。
赫伯特亲了他的额头,与他亲昵地靠在一起,“不用担心,那些人并没有盗走任何机密文书。这是你的功劳。我派了士兵在这里守卫,你也是安全的。”
赫伯特又肯定地看了马修一眼,才起身更换衬衫,他左肩上刚替换过的纱布露了出来。马修探着脖子,想起赫伯特被那个高个子打伤了肩膀。一切发生得意外而慌乱,他也记得模糊,在车上被吻得晕乎乎时还伸手搂住了赫伯特的肩膀。
“你的肩膀——”赫伯特的回头让他又噤了声。
“已经没事了。”赫伯特回应了他。
马修的内心弥漫上了一丝愧疚,“在桥上的时候,我忘乎所以了……对不起,少将。”
沙哑的声音说出这种话总会令人心疼的。
“你指什麽?”赫伯特换上了一套乾净的军服,坐在床边搂住马修。
“我……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马修瞬间就明白了赫伯特并不想那样放过他们,“所以一想到就觉得很恐惧。”
他低下了头,“可能也觉得那个人其实很可怜……”
“我知道。”赫伯特认真注视着马修又轻声安慰他。
他确实打算让那些人在踏过国界之前就死在乱枪扫射之下,马修并没有猜错。
“我原本也只是因为你被他们掳去感到愤怒,我很担心你,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我的伤口并不是我这样做的原因。”赫伯特解释道,“如果你不愿我这样做,我便听从你的。”他也不希望给马修留下什麽陌生而遥远的印象。
事实上赫伯特一直有派人在秘密看护着这里,根本就不可能被人闯入。他无条件信任这些人,费不着调查就猜到唯一能悄无声息地纵容异国士兵闯入书房的人是谁了。
比起那两个异国士兵,这个人才是真正威胁马修安全的人。
对於这个人,赫伯特可不打算就这样善罢甘休。就算这个人不装糊涂要自己交代放走俘虏这件事,他自己也会亲自登门拜访。
赫伯特神色严肃,重重关上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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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林中小路的泥泞被车轮碾压出了越来越多的痕迹。医生每天晚上都准时过来确认马修的情况,但他总是面无表情,简洁地交待完就离开,从来话不多说,即使马修开口感谢也听而不闻。
尴尬过後是一种孤独的感觉,好像没有人愿意与自己说话。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马修缩回了床上。
他不由得想起了赫伯特,至少赫伯特不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因为赫伯特是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会排斥自己的人。
马修在心里苦笑。
没想到最终会有这样的想法。
事到如今已经很清楚,赫伯特是个害自己孤独地活着,却又陪着自己的人。
书房里清脆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马修下了床,却在书房门口犹豫着没踏进去,心里明白这通电话大概是找赫伯特的,就算自己接了无济於事。可转念一想又怕误了什麽事,於是推开了书房的门,穿过两侧高大的书柜,向书桌上的电话伸去了手。
可是在他接起电话前,铃声就戛然而止了。
马修缩回了手,驻足认真地看了看书房,那天晚上散落满地的文件已经被整理好,好像什麽都没发生似的——
“铃铃铃——”
尖细的铃声让马修倏地回过神,立刻伸手接了起来。
“马修,是我。”
“……少将。”马修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明明是方才在想念的人,意外听到了他的声音,却还是变得莫名木讷。
电话另一头的人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