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已经着人去通知礼部,谢初曦有些恍惚,突然注意到薛家父子还在这里,便道:“事及后宫嫔妃,你们在此不妥,先回去吧。”
薛英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曦儿……”
谢初曦摆了摆手,“朕没事,你们先回避。”
薛英再不愿意走,也知晓他们还留在这里不合适,只得先下了山。谢初曦身心俱疲,坐在椅子上,藏在衣袖下的手指都还在颤抖,脸色也极为苍白。荣贵连忙去端了安神的茶给他喝,一边低声劝慰道:“圣上莫要伤心,可别伤着身子。”
谢初曦饮了一口茶,仍是神色恹恹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朕先去歇息,礼部的人来了,让他们自行办事,不用特地来朝朕请安。记得,一切按礼制来办,别委屈了芸娘。”
“您放心,奴会去料理的。”
谢初曦躺在了床上,院子中的人大概都让荣贵唤了出去,所以周围除了偶尔几声鸟叫之外,并无其他声响。谢初曦头脑酸胀疼痛,又有一股恶心感哽在喉头,无论怎么闭上眼睛都睡不舒畅,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外面有女子大哭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呵斥,杂乱不堪。谢初曦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来,问道:“外面什么事?何人在哭?”
值守的小太监连忙跪了过来,道:“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星月在哭,说要见圣上,侍卫们怕惊扰了您,正要将她逐出去。”
谢初曦眉头一拧,道:“朕去见她。”他躺下时本来就没脱衣裳,此刻穿上靴子便走了出去,到了外院,星月的哭声更为明显,喉咙里嚷着只是要见圣上。谢初曦快步走了出去,见到星月跪倒在地,身边还有侍卫在拉扯她,连梳好的头发都乱了,额头也红了一块,急切地道:“放开她。”
星月见了他出来,脸色一喜,跪着爬了过来,很快又是泪流满面的模样,“圣上,圣上求您阻止他们……他们、他们在剖娘娘的肚子啊!”
谢初曦眼睛慢慢瞪大了,一股怒气从心底蹿了上来,他急急忙忙往偏院赶去。
皇帝到的时候,林芸娘的遗体已经处理完毕,正要封棺入殓。她原本隆起的肚子已经平复了下去,身上穿着贵妃礼制的服饰,头发也被重新梳理过,插了满头的珠翠,脸上还上过妆,敷了胭脂,抹了口红,但即便如此也掩饰不了那抹青色,但面容平静,看起来宛如还在世一般。
谢初曦盯着她的肚子处看了许久,一口气几乎要喘不上来,好一会儿才压抑着怒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礼部的官跪了下来,道:“回禀圣上,微臣等人在给贵妃娘娘入殓,您是真龙天子,按照礼制,还请您回避。”
谢初曦大声吼了起来:“朕是问她的肚子是怎么回事?”他难以置信他们做出的事,一时乱了分寸,想揭开林芸娘的衣服,看看死在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是否真的被剖出了,他一动,荣贵已察觉了他的意图,连忙过去拦抱住他,小声道:“圣上,圣上切勿冲动,这不该是您待的地方,奴送您回房去。”他使了眼色给旁边的小太监,两个人一起将谢初曦带回了多宝阁。
谢初曦颓然坐下,脸色苍白,喃喃道:“他们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留……就连死了,都还要挖出来……”
荣贵轻声劝慰道:“这也是为了皇家颜面,圣上,他们也只是按规矩办事,您莫恼了。这件事,归根究底是林娘娘做错了。”
谢初曦惨然笑道:“便是做错,就能这样草菅人命吗?她是错了,但朕不是在替她弥补吗?又何至于这样残忍!”他突然又站起来,咬着牙道:“朕、朕要去质问母后,要讨一个公道!”他呼喝道:“来人,备马!朕要先回京!”
京城毫无异样,依旧是人头攒动,谢初曦的骑术原本不算Jing,但此刻心里憋着一口气,竟跑到了前头,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女子学院。他一到门口,便看到了萱太后的贴身宫女阿岚等在那,仿佛知道他要来一般。等他走到面前,阿岚冷淡地朝他行了礼,道:“娘娘命奴婢来接您。”
谢初曦见了她,先前的怒焰情不自禁便降了三分,等随着她走到那座竹屋前,怒火几乎全散了,经年累月对母亲产生的畏惧又都冒了出来,让他浑身不自在,竟有些后悔冲动来了这里。
当真没有什么骨气。
但见了萱太后,谢初曦还是鼓起剩余的勇气质问道:“您为什么这么做?”他想到林芸娘的死状,眼圈一红,声音便有些颤抖,“您为什么非要毒死她不可?”
皇帝原本并未想到林芸娘是有人刻意谋害,更未想到是萱太后下手,直到林芸娘求他救林诚,才想通了一切。
他这次用的方法根本就没逃过萱太后的耳目,对方一定在林贵妃到了承露山庄后就察觉到了异常,然后迅速查到了一切。而林诚也想必没有真正被送走了,他要么也被毒杀了,要么就还关在哪里。
萱太后正在写字,她长得端庄美丽,此刻即便是穿得素净,头上也未戴珠翠,看起来依然是贵气逼人。她听了谢初曦的质问,手上的动作没停,慢悠悠地道:“林芸娘身为后宫贵妃,同侍卫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