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思明、何川两个全受了重伤。那群侍卫知道出了天大的乱子,两个圈转马头回去报信,剩下的都围过来,看那两人一兽的情状。那头熊倒在地上不动,看着就是死了。何川半边身体被染成红色,背上还在鲜血狂涌。思明被他护在怀里,身上沾的也不知道是人血还是兽血,一样的生死未卜。
皇帝听说这消息,大惊失色,立刻让随行医师过去救人,又下令把另外几队人马也召回来。众人提心吊胆等了很久,才看到两具担架抬着人回来了。何川上半身被包成个粽子,白布中还透出一大块血迹,他被熊爪一击,眼下还活着已经算命大。思明身上只有轻微擦伤,但脑后肿起个鸡蛋大小的鼓包,双目紧闭,人事不省。
那医师知道这两个一个是失血过多,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运气,另一个颅内积了淤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何川的死活也就算了,要是思明有点什么一差二错,恐怕自己官职难保,所以向皇帝禀报,说三殿下伤重,行猎中什么都不方便,要回了京才能仔细诊断救治。当时天色也晚了,这些人来时就走了半天,回程要顾着思明和何川的伤势,不能快马加鞭,只好在行宫先歇一晚,等第二天清早再走。
开阳府那些侍卫都已经被严加看管,一个个盘问当时的情形。那些人说的倒都一样,狩猎中有马匹受惊,叫猎物脱出包围,思明来不及闪避,因此受伤。齐帝听了这话怒极反笑,说要侍卫跟着是为保护主上,却反害人受了重伤,于是下令严查,是谁的惊马冲撞了思明。
那边还在查问,这边又有人过来回报,先前有监正说过思明打猎时会遇到野熊,现在被人检举,询问要怎么发落。皇帝正担心思明的伤势,听了这话,下旨掌嘴二十,押解回京再审。其他人听了都觉得荒唐,心想那人就是拍错了马屁,也不至于要因此定罪,但看到天子盛怒,都不敢多说。
过了半个时辰,去查问的统领回来,禀报说,冲思明去的那匹马和马主找到了。但那人直叫冤枉,说自己的坐骑是被其他马惊吓才发了狂。当时有好几匹马受惊,场面混乱,追本溯源地查到四五个人,至于谁的马第一个控制不住,实在是问不出来。倒发现了这些人里有一个不是开阳府的侍卫。
众人听了都吃了一惊,心想是谁那么大胆。齐帝怒道,“那人是谁?怎么会混了进去?”
统领说,“那人穿的是开阳府的衣服,下官盘查人头,才发现他不是府里的。他说自己姓刘,是三殿下的朋友。但下官看他的容貌,倒像是,倒像是北燕的人……”
那人说的当然是刘长生。围熊时他的坐骑也受了惊吓,他骑术平平,只顾辖制马匹,没留意周围情形,等回过神来,才看到思明出了事。他情急关心,也跟那些人一起去查看,没想到其他。等到皇帝下令把他们都看管起来,他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但已经走不掉了。跟着又有人过来问话,逐一核对姓名,他就被揪了出来。
这时长生被两名禁卫带到厅里,一看周围都是陌生面孔,也不见了思明和何川,心里就有些怕了,但还强撑着站在当地。其他人看到他面容长相,就知道的确是个北燕遗民。
那统领看他还站着,过去一脚给踢跪下,嘴里喝问,“你怎么混进开阳府的,为什么要害三殿下?快说!”
长生的膝盖砸在地上,又听那人这样问,忍痛叫了起来,“我没有!是三殿下让我一起来的!”说着就去看一起被带上来的开阳府侍卫,希望他们能替自己作证。
那些人都低着头,没一个说话。其中几个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思明住进开阳府不久,下面的人经常变来变去,多了个不认识新面孔也很常见。有几个是看到思明带着长生过来的,这时也一点不敢作声。每个人都想,三殿下跟何川还不知道死活。自己护卫不力已经是个罪名,再要去担保这少年,可不是拿脖子去撞刀口。更有人想,要是现在说一句,“这人是三殿下带来的”,皇帝肯定要问,“你明知他不是开阳府的人,为什么不出言阻止?要是不能阻止,为什么不立刻上报?”要是思明还在,这些事有他来担当,但现在他出了事,比起这少年的冤屈,自然还是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更加要紧。所以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一人说话。
长生眼看没人开口替自己说话,急得要哭。那统领又取出件东西,厉声问,“这个你又是怎么偷来的?”
长生一看,那人手里拿的是思明送的短刀春雪。这兵器他爱得像性命一样,一直随身带着,刚才被人收缴了去,就说,“这是三殿下送我的!”
那统领喝道,”胡说!这是三殿下击败西赢后缴获的宝刀,怎么会给了你!”
长生急着分辩,“真是他给我的!你去问他就知道!”
那统领说,“你既然说是三殿下给的。那他是什么时候给你的?”
长生说,“是小春试比武,我进了前十六,三殿下奖给我的。是真的!我没撒谎!”
那统领冷笑说,“进了小春试的都有名字登录在案,可不容你撒谎。你叫什么?”他是想借这因头,激长生把名字说出来。谁知长生还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