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明原先想得很好,先邀思昭去打猎,再跟他说议亲不成的消息。结果邀是邀到了,消息也传到了,自己反生了一肚子的气。这时气鼓鼓地出了天璇府,上马后抓着缰绳,一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他冲出来时,是想着立刻去找苏远芳的,忽然想到思昭最后那句话,又犹豫起来,心想苏远芳和思昭要好,自己忽然去跟他说对方的坏话,说不定人家以为自己在挑拨离间。他想来想去,终于拿定了主意,驾一声打马转向,直奔悦来客栈。
何川自从在春试出了名,就有京城的乡绅富商上门,情愿不要钱地供吃供住,只为结交这新贵人。何川把那些人全回绝了,也不肯跟思明去开阳府,一片痴心地蹲守老住处。但他成名后的日子反没之前来的逍遥,有人上门他可以不见,但新科状元去逛窑子总不像话,所以得意楼也不能去了,整天闭门不出,关在屋里养膘。
思明到了地方一说找何川,那伙计也不认得他,嘴里念叨,“这两天来找何爷的人可不少,刚还来过几个呢,小人先去看看他们走了没有,再给您传话”,这样一边说,脚下却不动弹。思明还没发作,掌柜的眼尖,一眼看到了,忙抢过来给思明又作揖又道歉,说殿下别见怪,何爷换了房间,眼下正住天字一号房呢,转头给那伙计一巴掌,骂他狗胆包天,敢打三殿下的秋风。那人吓得话都说不清了,结巴着说,“先前是有人来找,来找……”
早有其他机灵的店伙抢着把思明带上楼,还没到门口,先扬声叫,“何爷,有客到!”态度殷勤,和从前大不相同。
何川在里头怪声怪气地答应,“爷爷我不在。”
思明再闷闷不乐也笑出声来,叫道,“何川!老何!”
屋里顿时没了声,过了一会儿,门吱呀开了,何川探出个脑袋,左右看看,说小祖宗,你咋来了?
思明硬是挤进去,“我来看看你住什么好地方,叫你搬都不肯。”他还是第一次来何川新搬的住处,只见前后两进客房,比先前大了有一倍,看来那掌柜是把客栈最好的房间让了出来。
何川见他四下张望,忙说,“来来,您老这边”,先把人拉到椅子前坐下,又叫伙计端茶送水。
思明东看西看,说老何,几天不见你可发达了,都使唤上人了。
何川笑着说,“托福托福,多亏三殿下栽培。”
思明趁着等茶,这样长那样短,把狩猎的时刻地点又报了一遍,末了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也好有人说话。”
何川想和你一起,哪儿还用得着我说话,问他,“你叫了顾思昭没有?”
思明说,“叫了。”
何川就笑,“他是不是假惺惺地装病不去?”
思明听惯了他提到思昭时夹枪带棒,从前还会分辨几句,这时却怏怏地说,“没有。他也去。”
何川说,“你二哥见了我就讨厌。你跟他一起,我就不凑热闹了。”他说了这话,预备着思明不服,没想到等了半天,却听思明悻悻地说,“咱俩一块儿过去,你也见不着他。”
何川眨眨眼,心想这小子一向把他二哥捧得天上人间,怎么现在一副刚闹完别扭的样子。他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但哪有不乘机煽风点火的道理,笑着说,“干吗耷拉着个脸,顾思昭怎么你了?”
思明不回答。刚好茶水到了,何川给思明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装模做样地品茶,也不再问,就撂着他不理。
果然他才喝了两口茶,思明先忍不住了,说,“没有。他没怎么我。”顿了一下,又说,“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何川好整以暇地喝茶,“嗯”了一声,心想,这可说不定。
思明说,“前几天父皇下旨,要给他议婚呢。”
何川笑了起来,“哟,升官发财娶媳妇,碰上一件就是大事。赶明儿我见了你二哥,可得给他道喜。“
思明说,”喜什么呀,他早有相好了。我以为他不会答应的,还想帮他一起求父皇收回旨意来着。结果他非但不领情,还真准备大婚了。你说,这不是气死人么?!”
何川说,“这有啥好气的。大婚么,当然是要娶门当户对的小姐。再说了,成亲要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私相授受的道理。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事上抗旨啊。”
思明哼了一声,“你倒替他说话。他明明跟一个好了,却要撇下人家娶另一个,还不是没良心?”
何川嘻嘻笑,“我不是替他说话,就是这道理。再说,他这样的身份,往后三妻四妾,要把相好的放在身边还不容易。”
思明摇头说,“不成的。”
何川说,“有什么不成的。我看他打的就是这主意。先把千金小姐娶了讨你爹欢心,以后再娶另一个。你二哥聪明着呢,到时候一双两好。也就你这傻小子多管闲事。”
思明冲口说,“不是,那人他,他不是……唉,反正是不行的!”
何川听他欲言又止,好奇地问,“不是什么?不是好人家?不是心甘情愿?”他连猜了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