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芳和思昭一宿缠绵,第二天醒来见思昭不在,自己的衣物整整齐齐叠在椅子上,再想到前一晚自己在对方身下辗转求欢的情态,心里羞耻难当,穿好衣服后也没留话,匆匆地走了。
他听思昭的说话,知道对方已经起了疑心,不过心想,自己虽然隐瞒了何川的事,也没答应和他共谋,真要追究起来,总还能解释。但何川在京城待了一年,又下大功夫来争这状元,恐怕就为了进宫窃盗。无论他得不得手,事情总归会败露,也一定会祸及族人。他们这些人已经在苟延残喘,挣扎求生,再经不起另一道苛令,所以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叫他做成。
现在人人都知道新科状元的住处。但他去了悦来客栈两次,都被店伙挡在外头,不是说何大爷在会客,就是说何大爷刚出去了。远芳也明白了,第三次再去,在伙计开口前就塞了锭银子过去,那人立刻说,“何大爷午睡刚起,小人这就领您上去。”
远芳跟着上楼,店伙在一扇门上敲了两下,恭恭敬敬说,“何爷,有人找。”然后指指里头,自己转身走了。
远芳推门进去,见何川躺在床上,看到自己也不吃惊,只哟了一声,说稀客,哪阵风把苏大夫吹来啦?
远芳关了门,直接问他,“何川,你参加春试,是不是为了进宫?”
何川干笑两声,“苏大夫说笑话。我参加春试,当然是为了升官发财。”他对那批宝藏志在必得。苏远芳不肯帮忙,就得另找法子摸宫里的底。春试的武举人里有一半要授腰牌封卫职。他现在要在宫里找个差事,可以说十拿九稳,但这些事当然不用对人说。
远芳按捺着怒意再问,“你眼里就只有金银财宝,全不管几千条人命?”
何川说等等,等等,跟着摇摇手指,“苏大夫,我这人眼皮子浅,只看得到真金白银。什么几千条人命,那可是在你手里的。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家里人打下来的,正好物归原主。我倒一片好心,想跟你一人一半。我好少费点手脚,你们呢,拿了钱可以自找出路。你自己不肯答应的,别赖在我头上。现在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敢再要你帮忙,你也当没听我说过那些屁话,行不行?”
远芳听他推得干净,冷笑说,“你就那么有把握,以为别人看不出你用心?”、
何川目光变得跟刀子一般,“别人是谁?是老不死的皇帝,还是那个顾思昭?你自己昏了头,情愿让软刀子慢慢杀死,我管不着。我自寻财路,你也别来挡道。”他从床上翻身坐起来,盯着远芳说,“你要是想通风报信就只管去。去之前先想想,啥叫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要是我被逮着,也不用上刑,我想供出谁就供出谁。你倒猜猜看,我会供出哪些人?到时候那皇帝又会清算到谁头上?”
两人越说越僵,远芳还没回答,就听外头脚步声响,有人在叫,“何爷,有客到!”
何川皱皱眉,不干不净骂了一句,扬声说,“爷爷我不在!”话音刚落,就听到思明的声音。屋里两个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这时被思明撞见他们在一起,也难以解释。远芳朝里间一看,再看看何川。何川想也没别处可去,就点点头。等远芳先进去了,自己再去开门。
远芳站在隔间里,听着外头思明跟何川说话,心想只能等他们说完了离开,自己才好脱身。忽然听到何川一句,“顾思昭怎么你了?”,就留神倾听。思明先是没说话,但没过一会儿就忍不住,两三句说出宫里在给思昭议亲的事。
远芳听了这话,一颗心像个水瓢被扔进缸里,先往下一沉,跟着又浮起来,空落落地飘着,左右上下都没个凭靠。他早知道自己跟思昭的关系见不得人。这世道就算有人喜欢男风,要么是拜契兄弟,要么就去象姑馆,再不然大户人家放几个男宠娈童在身边,那也是有的。但无论哪种,都不会为这个耽误传宗接代。思昭这样的身份,娶妻生子更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既然早有准备,听到这消息就不该惊讶难过,但想得到的未必做得到,事到临头,心底的酸涩还是一点点蚕蚀了上来。
他这边发怔,又听外头何川逗着思明,要猜跟思昭私通的是谁,猜一个,思明说一个不是。他听得分明,明知何川在将话引话,也没办法阻止。最后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忽然想到,何川知道了这事要看低自己,那也没什么相干。但思昭正在议婚,要是他别有用心,把这事刻意张扬出去,岂不是,岂不是……
他还来不及去想何川会不会借机生事,就听思明在说,“还有营里那些女人的事,他也再三叫我别说……”,就是一愣,心想,什么女人?刚好何川也在问,“什么女人?”
远芳心里疑惑,向外走了两步,好听得清楚些。
外头思明被何川追问,说了当时的前因后果,远芳站在里间,把那些话一字字落在耳里,听到营里那些女人的来历时,登时惊得呆了。开始他还存着侥幸,心想也许是何川串通了思明来骗自己。但再一想,自己来找何川不到一盏茶功夫,就算有人给思明通风报信,后者也不能来的这样迅速。而且思明心无城府,跟思昭又一向亲厚,怎么会跟何川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