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畜的瘟疫原本少有会传到人身上的,关外又住得分散,就算得病,一家死完,病也停了。这次大齐军马在北方染病,带回中原。疾病到了南边,猛恶了十倍不止。,城里人又多,一个传一片,到最后不可收拾。好在官中发了防疫的药,又有太医治好六疾馆里的病患。入冬以后,已经没人再得病,先前得了病的,也都一天好似一天。百姓们不怕了,就恢复了平常作息,商铺酒家移开门板,重新迎客。
立冬前后,和乐楼上有人请客,一盘盘菜肴流水样传上来,又有歌ji唱曲儿。席上有个中年秀才喝多了,大声说,“我大齐啊,那就是国运当头!二殿下文安天下,三殿下武定太平。放眼天下,哪里再找两个更了不起的人物来!”
他这样满口颂扬话儿,其他人总得附和两句。那人更来劲了,“咱这两位皇子,不但是人中龙凤,而且兄友弟恭,比亲兄弟还亲厚,对圣上呢,又都尽忠尽孝。这次皇上病了,多亏二殿下到处求医问药,别说太医院,京城那些知名大夫,也一个没落下。也就是这样用心良苦,上天也垂怜,给他找到了救命的方子。”
他说到这里,旁边有人插口,“他要不是这样用心良苦,别人怎么会知道他心系皇帝,孝感动天呢。”
众人惊讶地朝说话的地方看,角落里坐着两个衣着华贵的青年,一个脸朝窗外看风景,另一个看到大家目光看过来,就笑说,“对不住。我多嘴了,诸位继续。”
思明等那些人不看这里了,才别过脸,抱怨何川,“你又胡说什么?”
何川说,“我哪里胡说。现在谁都知道病人是天璇府收的,方子是顾思昭找的。这些消息要不是你二哥放出来的,其他人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
思明说,“那些事本来就是他做的,就算放出消息又怎么样。”
何川朝他上下打量,说呵,你倒大方,你那个二哥啊,心思可比你重多了。他这是有心在你父皇面前立功呢。要是他有一天当了皇帝,你也觉得不怎么样么?
思明喝了杯酒,没说话。
何川又激他,“刚那秀才说,你们兄弟情深呢。你要是什么都能让他,就早说,免得我白替你打抱这个不平。”
思明涨红了脸,说,“就算二哥当了皇帝,那也很好。但,但是……唉,我不跟你说了。”那天他被叫进心宿阁,齐帝当着他的面向几个重臣下旨,自己病逝,就由他们辅佐思明即位。但这事关系重大,眼下皇帝又没死,就不能跟何川提了。
何川不说话,只管喝酒吃菜。思明又说,“这几天我看书,原来咱大齐的江山一开始只有两三个郡,先前的人四面征战,才打下现在那么大地方。不管我当皇帝还是将军,总要和那些人一样,创下轰轰烈烈的事业,叫人人都知道,那才是英雄好汉。”
何川听他说得认真,语气中充满神往,忍不住嘿地一笑。
思明生气说,“你笑什么。你以为我做不到么。”
何川笑着说,“不敢。你大齐这十来年灭了北燕西赢。轮到你,当然也要打到其他地方个个臣服,杀得血流成河,才能成就威名。”
思明心里差不多就是这样想的,但被何川Yin阳怪气一说,听起来却很不舒服。他还没咂摸过来意思,何川已经一叠声叫小二结账,说自己今日佳人有约,去晚了就不好了。
两人在酒楼分手,何川去了得意楼,思明回了天璇府,又和思昭一起进宫。
这次还是祝太监领他们进内宫,两个贴身太监带他们到心宿阁。两人看到窗户都打开了,阳光招进来,暖洋洋的很是舒服。阁里没用熏香,药味也淡了。齐帝靠着床榻,Jing神已经好了很多。思昭让思明一个人叽叽呱呱,自己站在旁边,只笑不说话。
齐帝已经没什么大事,但到底是久病初愈,思明又特别能说,来回没几句,就显得有点Jing神不济。思昭和思明互相看看,就要拜别离开,听到皇帝说,“思昭留下。”思昭答了声是,转身回到床前。
他看齐帝闭目养神,就垂手站在一边,也不说话。过了会儿,皇帝开口说,“思昭,那些太监宫女说,朕病重时你天天进宫,督促御医调理饮食用药,怎么那时,也不过来见朕?”
思昭恭恭敬敬地回答,“太医嘱咐过,父皇的病要静养,儿臣不敢打扰。”
齐帝又说,“太医院也说,你在城郊建了六疾馆,收容病患,不叫更多人传上病,又方便大夫行医施药,才能这样快找到对症的治法。”
思昭说,“那都是太医院几位大夫不眠不休,殚Jing竭虑的功劳。”
齐帝睁开眼,笑着说,“你倒是不居功。”
思昭正色说,“儿臣不过是做了点辅佐的事,当然不敢居功。”
齐帝手指轻轻敲击榻边,“这就奇了。你说不是你的功劳,那些大夫也说不是他们的功劳。但疫症已除,那又是谁的功劳?”
思昭吃了一惊,不敢回答,只听齐帝说,“张崇信那老家伙,朕说他治好了朕的病,要重重赏他,他却不肯领。说是从二殿下朋友那里学来的法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