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帝一顿,底下诸人便开始思绪纷飞:如此大事,又要能做户部尚书、京兆伊和禁军诸人的主,必得是宰辅翁和了。岂料建宁帝说:“魏德,拟旨:京都流民之事由容王主事,望他克己勤免,妥善处置。”
什么?
户部尚书汪侨屁|股一麻,下意识起身道:“陛下,兹事体大,容王殿下身体不好,又从未沾过要务,怕不能胜任。”
“昨日陈院首跟朕说了容王的身体情况,比以前好些了,他整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放手历练一番,至于能不能胜任,”建宁帝笑了笑,“那也得先上任才能知道他能不能胜任,犹记得太子几年前第一次办的也是大事,同样生疏,不也办得让群臣称赞?同样的情况,容王若是不行,你们不是更能知道太子的好?”
陛下,别把话说得这么直接明白嘛!汪侨叹了口气,不再反对了。
太子也笑了笑,说:“四皇弟虽说一直在府中养病,但该学的都没落下,诸位无需如此担忧。”
太子爷啊,长点心吧,陛下这是光明正大地给你树敌啊!
汪侨暗自叹气,道:“请陛下放心,臣等必竭力帮助容王殿下处理此事。”
***
江裕快速回了府,一进门便看见江砚祈闭着眼靠坐在他书桌后的红木椅上、双腿还搭在了书桌上,江裕嘿了一声,伸手就是一巴掌——
“没大没小,给老子起开!”
“哎呀,我身上还有伤,都不知道轻点!”江砚祈捂着额头起来,“你要去西南了?”
“是啊,你心眼挺尖。”江裕扯下腰带,“西周府急需Jing兵镇压,元都中只能调我,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此事不好耽搁,我立马便去。”
江砚祈上前去替他穿戴盔甲,“此事蹊跷得很,那西周府的韦橼能不能信任合作还是个问题,你放聪明点,别觉着同朝为臣就能信任。另外西周府挨着柳州,那是靖和王的地界,靖和王更不是好相与的,万事更得小心。”
“你爹虽说是行伍出身,可也不是个傻子,这些事还需要你小子来提点?”江裕看着他,“我在京郊留了五千兵,他们是保护元都的,也是保护郡王府的。”
“我明白。”江砚祈顿了顿,“我总觉得这里面水浑得很,有些事情暂且理不清头绪,你若是此去发现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记得传信回京,我骑着山河来踩你。”
“想踩我?怕是得等我头发白了才行。”江裕哈哈大笑,“我走了!”
江砚祈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踏过房门,消失在眼前,他想了想,也跟着出了府。
父子俩一人从前门出,骑马去京郊;一人从后院出,偷摸着往北辰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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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府中,萧慎玉接了旨意,目送亲自来传旨的魏德出了府门。
纾俞给他斟茶,说:“此事蹊跷,皇帝的心思更蹊跷。”
“背后之人筹谋内外祸患,这一点皇帝清楚却突然要提拔我,这样的提拔和重用与流民之事一样令人猝不及防。”萧慎玉喝了口茶,“此事对我来说是大好的机遇,若是做得好,往后说不定便能一飞冲天,若是做的不好,旁人便会觉得我果然不堪重用,是个废物,这让皇帝丢了面子,我也彻底没了机会。皇帝看似在提拔我,实则也可能是想彻底废了我。”
“我此时还真看不透皇帝为何如此。”纾俞吁了口气,“那流民来得如此蹊跷,背后之人必不会叫主子轻易处理好,主子可想好计策了?”
“在想好计策之前,先得捋捋那炸起来的猫毛。”萧慎玉放下茶杯,眼神落在了墙头上。
纾俞跟着去看,果然瞧见小郡王正趴在上面,只冒出了个脑袋。青天白日的,也差点让他吓了一跳——
“哎,我去!”
江砚祈冷哼一声,翻过了院墙,他从来不顾忌自己身上的伤,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尤其是在萧怀川面前。他进了屋子,问:“是不是你做的?”
萧慎玉说:“不是。”
“行吧。”江砚祈用脚将凳子从桌子底下勾了出来,坐下后看了眼纾俞,自然地吩咐道,“渴了。”
“您喝茶。”纾俞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江砚祈揭开盖子闻了闻,嫌弃道:“清汤寡水的,不得劲,去九楼给我芙蓉蜜酿,爷今儿就得把那酒里的芙、蓉尝透了。”
他说及“芙蓉”二字时便看向萧慎玉,又加重了字音,也不知是在说那酒里的芙蓉,还是屋里的芙蓉。
纾俞生怕他一走,主子又要被气,忙真切道:“小郡王,您旧伤未愈,还是少饮酒。”
江砚祈没理他,只盯着萧慎玉看;后者看向纾俞,说:“去买碗甜汤吧。”
“哦。”纾俞不甘不愿地走了。
江砚祈摩挲着腰间的玛瑙,说:“流民来得不容反应,皇帝让你主理也同样出人意料,背后之人绝不会轻易让你立功,怀川,可要小心些,若是挨了人家的算计,我是要心疼的。”
“白着张脸,就别装风流派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