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祈指了指深蓝色的天,道:“拜师也不用来这么早,你出门的时候怕是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吧?瞎折腾什么啊!”
“谁说没人?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了几个乞丐呢。”岑乐沂撸了撸袖子,“墨余呢?赶紧叫他出来受我一拜!”
江砚祈闻言眉心微蹙:乞丐?城中乞丐只能在外围活动,什么时候跑到城中间来了?
“我收徒可是要看根骨的。”
墨余从廊角处转弯,走过来看了眼岑乐沂,“根骨是基本的,还得看耐性、毅力。”
江砚祈闻言笑了一声,怜惜道:“小世子,希望我睡醒后还能看见一个完整的你。”
啊?这么吓人?
岑乐沂闻言往后退了退,离墨余远了些,笑呵呵地求教道:“那个,大哥,请问怎么看?”
“很简单。”墨余朝他勾了勾手,“就是看你抗不抗揍。”
“啊?师傅我还有伤——”
“屁大点伤!”
“啊啊啊!”
“……”
江砚祈在岑乐沂的痛嚎声和噼里啪啦的闷响声中半梦半醒。
“熟能生巧”的确很有道理,以至于当他又一次在梦中冒犯了萧怀川时,他再没有半点的惊慌和羞愧、疑惑和不自在,他下意识地觉得此乃常事。
萧怀川是他梦中的熟客。
萧怀川是他绮梦中的独客。
今日的萧怀川并没有与他亲昵相贴,那人穿着玄色外衫靠坐在阶梯之上,金线绣成了云雾在他身上缭绕,一半还停滞不动,一半已经随着衣摆落在了地毯上,一盆芙蓉站在他的衣摆之上,轻轻地靠着他支起来的小腿。他半睁半合着双眼,安静地看着上方的雕花,右手食指轻轻扣着一柄连枝灯。
连枝灯?江砚祈暗道不好——话本里,萧怀川焚宫自焚时扔得便是连枝灯!
“萧怀川!”他大步向前,伸手想躲过那连枝灯,触手时浑身一晕,再睁眼时不知怎么就将它打翻了,大火瞬间将整座永安宫吞入腹中,他惊愕低头,在那一瞬间被萧怀川压制在身|下。
他们在大火浓烟中相望。
大火吞噬了萧怀川的身躯,在最后一瞬间,萧怀川埋头吻了他。
“Cao。”江砚祈猛地坐起身来,背上的剑伤还没有好,他在那一瞬间尝到了火舌撩过伤口的疼痛,他仰头叹了口气,心想:我这做的是噩梦,还是绮梦?
梦里代表了什么?是他不怕死地冲进了大火里,还是萧怀川那厮在临死前也要觊觎他好看的嘴,亲上一亲?或者说……是他自己觊觎人家的嘴,在人家死之前、以梦主人的身份让人家亲他一亲?
算了吧。坐着想了好半天的江砚祈理智地放弃——先把“为什么每次做绮梦的对象都是萧怀川”这个问题想明白再说吧,问题要一个一个地琢磨、解决,不能好高骛远。
他披了件外衫出门,没瞧见岑乐沂,只看见翘着二郎腿躺在横椅上、正悠闲地转着脚腕的墨余。
“岑乐沂呢?”
墨余坐起身来,说:“扛不住揍,被人抬回客房,哭去了。”
“练武本就是苦活,也许哭完了就要躲回家了。”江砚祈笑了笑,“真可怜,只有一日师徒情。”
墨余叹了口气,说:“那敢情好,金贵的小公子,万一被我练坏了怎么办?练武要吃多少苦,少爷您是知道的。”
“反过来讲,你要是能把他练好了,那正好能说明你有本事。”江砚祈拢了拢衣衫,没再接着说这事。
他算了算时间,颇为郁闷地道:“我这也有大半个月没去军营了,眼看着就快三个月了,我的刀怎么还没见踪影?门上那刀也算衬手,就是我心里一直想着那两柄刀,难受得很。”
“那把刀您也用了两月,现在却嫌弃了,真是还没用完就想着丢。”墨余笑着摇了摇头,又安慰道,“好刀不怕晚,您还怕军中师傅诓骗您不成?何况您现在身体还没好,拿着刀也只能摸不能练,那不更焦心吗?”
“说的也对。”江砚祈打了声呵欠,随口道,“我爹今天来嘲笑我了吗?”
不怪他这么问,自从他闲居养伤后,那老小子就每日必来易安院一次,口里却没一句温情话。还记得大前日是当着他的面舀走了三条锦鲤,还揩了翠花半天的油;前日大早上跑到他院里来练刀,足足耍了半个时辰的威风才潇洒离去;昨日更过分,提了两只烤好的兔子过来,只给他闻了味道不说,还他娘甩了院子里一串的油点子!
江砚祈已经做好了准备,叹了口气,道:“他今儿来干嘛了?”
墨余却说人家没来,他下了地,一边伸懒腰一边道:“今早我从外面买包子回来时看见郡王穿了朝服,许是上朝去了。”
“我记得他难得上一次朝,出什么事了?”江砚祈回忆了一下话本内容,此时此刻萧怀川在话本中已经完全暴露,成了人人惧怕的朝堂新贵;江郡王在得知“江砚祈”死后便重病缠身,整日郁郁得连院子都不肯出,更别说去上朝了;适值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