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玦将战袍攥在手中,咬着牙哭得天昏地暗,最后昏倒在那件战袍上。
从此之后,琅玦便虚弱无力,原先的一些小毛病渐次都发作起来,日夜不住的咳嗽,甚至于咳血,先是痰中带血,不久便整口吐血,甚至于喷血。
不过一个月的光景,琅玦已经面无血色、形容消瘦、喘息气短,太医把脉说是“脾肺大亏,中气不固”,因此开方调养。
可琅玦已经连膳食都难以下咽,更不必说吃药,也不过是勉强吃了再吐。
福隆安私下仔细询问太医,太医只好透露,公主之病已无力回天。
福隆安很是伤心,将之前对琅玦的生气都丢到脑后,搬到公主府一心一意照顾琅玦。
琅玦说,她想再见一见懿泽,福隆安不敢让乾隆、太后或他母亲知道,因此只能悄悄四处打听,找的焦头烂额。
金钿扶着懿泽,在和嘉公主府的后门下了小轿,守门的侍卫认得金钿,因福隆安之前交待过金钿可以随时来,因此立刻放入了。
福隆安听见人说金钿来了,就怀疑是找到懿泽了,他忙出来看,见到懿泽吓了一跳,震惊的问:“福晋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金钿道:“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去见公主吧!”
福隆安点点头,就立刻引懿泽来见琅玦。
彼时琅玦在花园里,懿泽一进门,便看到在花圃一旁放着一把躺椅,上面垫了几层,琅玦半坐半躺的斜靠着一个大枕头,身上还半搭着一条厚被子。
几个贴身侍女陪伴在侧,手里拿着痰盂、手帕、茶盅、暖炉等物。
福隆安轻声告知道:“她病了之后,总不愿呆在屋子里,我说天也有点凉了,可她还是要在外头,每天一大早就让丫头们把东西搬出来,躺在着仰头看天,从早看到晚,我劝了也没用,只好就这样。”
金钿对懿泽说:“小姐,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进去与她说说话吧!”
懿泽就撇了金钿,随福隆安一起走近琅玦,走到跟前才看清脸,琅玦不止没有血色,连眼角纹都很明显,鬓边也生出几根白发。
琅玦看见懿泽,似乎稍微有些激动,将将起身,丫鬟们忙来扶,好大一会儿才坐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咳起来。
丫鬟们又赶紧用痰盂来接,果然咳出来的是一大口血,又有丫鬟用手帕擦了琅玦的嘴角。
琅玦这才有气无力的微笑着问了一句:“五嫂……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懿泽蹲下,紧紧握住琅玦的手,却感到琅玦连皮rou都是松弛的。
琅玦微微笑道:“你不也变得面目全非了吗?”
懿泽无言以对,只心疼的看着琅玦。
“后悔了吗?”琅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点讽刺。
懿泽听得出讽刺之意,但却点了点头。
琅玦又笑着说:“失去最心爱的人,到底是什么滋味,你真的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才会知道。”
说罢,两个人都相对垂泪。
琅玦再次笑问:“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哪怕五哥妻妾成群,但他只要在你的身边,就知足了?”
懿泽深埋着头,几乎要哭出声,只是勉强控制着。
她知道这句话的来路,那是在南巡路上,琅玦约她散步,实为邂逅永琪的那一晚,她把永琪气得只能掌掴自己。
当时,琅玦曾对她说:“五嫂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五哥爱你爱到渗入骨血,你却如此不珍惜!如果福灵安肯对我有一次温存,我都愿意为了他抛开一切、不惜任何代价!哪怕他身边有一大堆女人,我只要做其中的一个就会知足……”
琅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复又半歪侧躺在躺椅上,轻声的说:“五嫂,我知道,你没有随五哥而去,不是因为你不够爱五哥,而是因为你坚强、独立、有责任心。我还知道,五哥心里爱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是你,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都不会变的……你不要怀疑他,也不必怀疑你自己……”
懿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着头。
“我想见你,也不为别的,就是想知道你是死是活,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现在看到你还活着,看到你在意五哥这么重,我也可以瞑目了……”琅玦微笑着,又看天空,笑道:“你别舍不得我,我不能如你那般坚强,因为我的缺憾实在太多了……我的人生,从没有圆满过一天,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怀念、值得留恋的东西,就让我求一个解脱吧……”
懿泽望着琅玦,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找不到一个鼓励她生存的理由。
福隆安在一旁听着,难以自控,泪水接连滚落。
琅玦还是看着天,看着天上的太阳,那阳光很是晴好,她眯着眼睛,去凝视这耀眼的光芒,轻轻的哼唱起歌来,歌词却是吐字不清的:“雁南飞,不知何日归……雁叫声声悲,远去不闻故人泪……酒一杯,土一柸,来年垄中难相随……冬去春回,人未回……”
歌还未唱完,琅玦看到天空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