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岑琬看够了夕阳远景,走下了佛塔,江妙徽也已从茶室出来,天色已晚,褚牧将她们送到了佛寺门口,再一路目送二人离开,才回到寺中。
等到上了马车,江妙徽似乎还再想着刚才的事,不过岑琬在旁,她才强令自己收回散漫的神思,“抱歉,我也没想到和他说了这么多话。”
岑琬倒是真不怎么在意,这山寺她来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看得这么清楚,也觉得自得其乐。
“姐姐和褚公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多年好像也没听你说起过他?”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还在外祖家。那么大的男孩子总是顽皮爱闹,又爱欺负人,可表哥却十分懂礼谦和。那时候外祖家是一片碑林,他那时候才十一二岁,就常常跑去看,小小年纪能如此心静,也是难得。。”
江妙徽一向惜才,大概不忍他明珠暗投,美玉蒙尘。岑琬也宽慰她道:“姐姐放心,有江丞相相助,他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江妙徽点头,似在自言自语:“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第4章 明月坞
日子依旧如常过着,岑琬在家中无事,时常想起那天从长安来的车马长龙。
这座行宫修建匆忙,不过好在赶在最后日期前顺利完工,只是诸多匾额没有题字,行宫内也缺少些书画摆设,所以请了很多当地的书法名家帮忙,岑琬的父亲也在其中。
这几日总是看父亲在书房奋笔疾书,她本不想打扰,奈何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时常凑过去看,顺便打听消息。
“我听说这次主持修建的是个年轻人,父亲也曾在太学任职,他也是您的学生吗?”
岑绪握笔的手并没有停下动作,淡淡道:“算是吧。不过今日看起来他早就青出于蓝,我可不敢托大了。”
“我好想去看看。”岑琬眼看着一边还有不少空匾和尚未装裱的字,试探问道:“陛下的车马不日就要到了,我帮父亲把写好的先送过去吧。”
或许是因为女儿总在身边转悠也难以静心,岑绪想了想就答应下来:“也好,只是望之一定事务繁多,你不要打扰人家,早些回来。”
随后岑绪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封拆过的信,再三嘱咐了几遍,岑琬口中连声答应下来,实则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又生怕他反悔,等到管事将准备好的匾额和字画在车上装好,她就马不停蹄地出发了。
任凭她心早就飞远,这辆装满了东西的马车也无论如何都跑不快,长路漫漫无从消遣,岑琬这才仔细看起来父亲交给她的那封信,字写得很漂亮,言语温文有礼,落款的名字写的是荀致,应该就是父亲所说的望之,信的内容无非就是邀请岑绪题字,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岑琬还是反复看了好几遍。等到车停下后,她看到的已经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和行宫门前古拙遒劲的大字。
岑琬跳下车,将那封信给看门的守卫看过,就带着车马一起进去了。
江都的灵秀山水与长安的雄浑古朴不同,明月坞虽然也是气势宏伟,但没有皇城的王者霸气,反而借助山形水势,以亭榭轩馆居多,逸态天成,更为绮丽。
一路走来,檐角飞凤垂首敛翼,仿佛随时都要振翅飞走,湖面水波荡漾,水底也倒映着一带楼阁的影子。
这里不失皇家雍雅的风范气度。也并非全是华贵富丽景象,不仅有小桥流水,南北各式建筑,甚至还有田园农舍的风光。
开山凿池,引来山泉,修筑瀑布,就连细小到门窗和廊柱都有着Jing细的雕刻,细腻流畅,纤毫毕现,果真是极为奢靡。
院落之中人人都很匆忙,众多文人墨客聚集在此,正忙着刻字题诗。
其中有一个人架势最大,他将一张巨大的白纸在长桌上铺展开,正在上面作画。
这个人叫李君孟,岑琬曾见过几面,他为人随性,不拘小节,现在看来,画画的时候更是陶然忘我,李君孟两只手都拿着画笔,左右开弓,这样还不够,过了一会儿,手里的笔又叼到了嘴上,耳朵上也别上了一支。
可看看那桌上的纸,就知道他进展并不顺利,脑中明明有清晰的景象,画完之后却总是不合心意,李君孟干脆放下了笔,仔细端详周围的景色,不知道是那里出了问题。
他转着圈四处乱看,很快就看到了岑琬,也不再作画,而是朝她这边招手。
岑琬也对他笑了笑,像他这样的人不拘礼节,相处起来反而没太多顾虑,轻松许多。她想到父亲的交待,又从身后的车上取来一个卷轴,随后就向李君孟走了过去。
“李公子,我爹有一幅字想要你配上画,只不过你要收敛些,不要盖住他的字了。”
“自然不会。”李君孟将那幅字展开,左看右看,“不过我现在不画,总觉得缺点意思。”他看到岑琬带来的匾额字画,“这是都准备好了?我帮你叫望之出来。”
荀致就在李君孟不远处,还没等他叫,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就直接走过来了。
她转头一看,只见一位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