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岑琬并未觉得放心多少,这桩婚事总不是她能左右的事,也就不去多想了,刚刚荀致说这里以明月为名,所以夜景最为佳妙,现在的时辰看不到月亮,她也不能晚上来,总是有些可惜,正想着,四周忽然刮起风来,将树叶和修竹吹得簌簌作响,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此处行宫的回廊并非处处都有,他们原定的路线已经走不通,只好在一处水榭中休息片刻。
岑琬走到水榭中,倚靠栏杆坐下,果然很快就听到了雨声。
檐雨低落如丝,远方参差烟树迷迷蒙蒙,看不真切。雨点错落间,万物轮廓也一并变得温润起来。
被风雨吹落的花瓣落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雨声融入了潺潺溪流,不远处飞瀑倾泻而下,如烟如纱。
“在此处赏雨,倒是别有韵致。”
岑琬闻言转头看他:“公子也喜欢吗?”
荀致微笑点头:“雨之一物,能令昼短,能令夜长。雨过天青,参差烟树的景致在世人看来或许有些凄迷,可于我而言,却是人间盛景。”
雨点打出一圈圈涟漪,一旁新生的绿叶恍若滴翠,有微风吹过,十分清凉舒适。
岑琬唇边也有了笑意:“没来的时候,一直在想这里是什么样的。今天跟着公子逛了这么多地方,人们一定各有所爱,可我最喜欢的其实是这里。”
“那可真是无心插柳了。”
雨的声音模糊了人声,藤萝与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枝枝叶叶纠缠在一起,落上了刚刚经过的雨,凝聚成一片shi漉漉的冰凉。
这里将要住很多人,皇家等级分明,大部分人不过住其中在一处。就算是极少位高权重之也不可能处处游览。
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停了下来,岑琬跟着荀致绕了一圈之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岑绪已经带着剩下几幅字画前来,正四处打量着这座行宫。
岑琬早将父亲的交代抛到脑后,现在见到他来,向后退了几步,妄图躲开岑绪的目光,而荀致则是立刻迎了上去,行礼作揖。
“学生多谢先生帮忙。”
岑绪淡淡笑着:“都是为了迎接陛下,这些都是应该的。”他看到荀致身后躲躲藏藏的岑琬,颇为无奈: “小女叨扰许久,实在失礼。”又对岑琬道:“为父嘱咐你多少次,你竟是半句也没听进去。”
见父亲板着一张脸,岑琬无力反驳,没想到荀致率先开口为她说话了。
“其实岑姑娘对行宫的建造很有见解,这一路听她的看法,我也受益匪浅。而且真要算起来,我们还是同门,实在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听他这么说了,岑琬也开始接话:“是啊,说起来爷爷也曾是荀公子的老师,而且教的时间比爹还久,确实是师出同门。”荀致为人温和,平易近人,岑琬渐渐和他熟络起来。说话也开始有些肆无忌惮:“可爷爷从我出生之日起就教我了,真要算起来,我不是师姐吗?”
岑绪皱起了眉:“望之比你年长,长幼有序,不可无礼。”
“我只是说说而已。”岑琬其实实在看不惯父亲成日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敢当面忤逆,只能小声回嘴,荀致毫不在意,又接着道:
“从前岑先生也一向不拘小节,怎么今日对着我客气起来了,学生长大了也是学生。”他顿了一下,“我记得从前因为上课时都带着木头和刻刀,所以没少被打手心,不过先生倒没怪我,还很是鼓励。我那个时候还用木头雕了一个亭子送给岑先生,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岑琬愣了一下,回想荀致刚才和她说的话,按照之前的说法,这修建行宫的差事像是没人接才落到他身上,绝不是他后来说的这个意思。至于自己家里,更没见过有什么木雕的亭子,不过左右家里杂物多的是,又隔了太多年了,她对荀致不算熟悉,父亲的旧事自己也不懂,有些不知道的东西和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岑绪点头:“各人志趣不同,因材施教。至于那亭子么,在长安时还留在身边,后来一晃经年,搬家之后不知道放在哪了,既然望之提起,我回去可要找出来看看。 ”
荀致反而摇头:“不过幼年的游戏之作,当做孩子的玩具都嫌丑,先生还是忘了这件事。”他说到一半,又到一边叫了一个人过来 “可还记得洛临川?”
岑绪将洛临川上下打量一番,似乎颇为欣慰:“都长这么大了。”
那个叫洛临川的人本来看起来挺聪明的,现在被突然叫过来,好像完全在状况之外,反而有些呆呆的,只顾着傻笑,岑琬还觉得有点好玩,不过等洛临川刚把在场的每个人都看一遍,也没说上什么话,荀致就让他离开了。
彼此客套几句,岑绪便告辞回家,荀致一路送他们到门口,等到岑琬和岑绪的身影消失不见,神色反而变得凝重起来。
第6章 巡幸
没过几日,御驾便抵达江都,当地的望族都被邀请,原本就繁华的城池变得更加热闹。
明月坞占地极大,自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看完的,那日所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