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静静等待着。
“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一个多小时后,“吱呀——”紧闭的诊疗室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众人听到动静后,纷纷一个激灵,抬头看去。
穿着无菌手术服的蒋医生口罩都还没摘,却先摇了摇头。
林卷怔了怔,下意识看向邻座的少年。
傅景初僵在那里,还保持着抬头的动作,神色茫然。
林卷抿唇,无意识地松开羽绒服帽子坠下的毛线球,一股莫名的悲哀与淡淡的怜悯漫然袭上心头。
林父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慢慢握紧。
蒋医生把口罩褪至下巴处,斟酌了一下措辞结构,终究还是开口建议道:“病人情况很不理想,接下来的剩余时间,准备姑息治疗吧。”这话他是对着傅景初说的,似乎在确认病人家属的意见。
傅景初反应迟缓,几秒后,才听懂对方说了些什么。
他动作滞涩地站起身,眼圈微红,语调却相当冷静:“好的,谢谢医生。请问后续治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一切以病人意愿为主。以前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玩什么,都可以满足他。不必介意忌口,不过,”蒋医生沉yin片刻,又道:“按照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多东西难以下咽,所以营养ye还是必须的,偶尔可以加餐。还有,其他处方药……”
蒋医生将注意事项一一说明,傅景初听得认真。
医生说完后就走了。傅老还躺在诊疗室的病床上,几个护士留了下来,围着他照看着,随时注意观察对方的身体情况。
确认老人无太大病痛后,几个人又退了出来。
林卷走在傅景初身后,眼尖地看见他松开的掌心有刺眼的反光一闪而逝。
下一秒,一片沾染了掌心汗渍的平安符轻飘飘掉落下来。
手术室前的走廊灯光暗淡,金色的御守安静地躺在地上,失去了一角光泽的浮雕符文蒙上了一层Yin翳。
好像昏暝间所有的光芒都倏然熄灭了。
林卷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少年,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掉了什么东西,依然头也不回地往三楼住院部的方向走着。
她停下脚步,弯腰捡起平安符,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随手放进了羽绒服外套的口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你要闭上双眼
置身别处,否则
光芒离你太近
喧嚣震破耳鼓。
话语覆盖话语
谎言揭露谎言
诸神纷至沓来
白昼会抹杀黑暗。
但你要听,以孩子的惊奇
或老人一样的从命
以放弃的心情
从夕光听到夜静。
在另外的地方
以不合要求的姿势
听星光全是灯火,遍野行魂
白昼的昏迷在黑夜哭醒。”
——摘自《另外的地方》
第18章 Chapter16【回家】
傅竟宁终究没能继续陪伴孙子太久。
在最后一次治疗过后的第五天,那是一个寒冬腊月的下午,窗外飘着雪花,他握着傅景初的手,阖上双眼,与世长辞。
林卷一家突闻噩耗,迅速赶来。
老人面上神情祥和,似乎没有多大痛苦。
傅景初握着老人的手,坐在床前一动不动。
护士们利落地收拾着病房里的东西,没有多余的动静,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她们对这个懂事的孩子都心存怜悯与同情。
然而世事无常,生老病死之事,到底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林父站在一旁,安慰着流泪的妻子,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到底是从容的成年人了,短暂的悲伤过后,接踵而来的各种繁杂后续事宜还在等待他们着手处理。
林父与傅景初一起协助护士料理完遗体并办理好遗体保存手续后,又持着蒋医生开具的死亡通知书至医院有关部门办理死亡证明,加盖医院公章。
而林母则留在病房内,陪同唯一的病人家属傅景初一起清点遗物。
从下午三点到夜里十一点多,病房里陆陆续续来了几波傅家的人,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二十多人,全都是旁系的远房亲戚们,直系亲属一个都没来。
他们大多端着架子,西装革履,以傅家人的身份与林母打着太极,你来我往,言语交锋处稍嫌咄咄逼人。
在林卷看来,这些所谓亲戚无非是在试探和关心傅氏老宅的归属权,却无人在意傅景初这个十六岁少年的去留。傅老生病的时候不来,等人没了,却一个个急吼吼地登门拜访了。
吃相未免太难看。
她心中腹诽,搬着凳子挪到了空床位的另一角,坐在傅景初身边,隔着慎重的距离,以自己的方式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