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禄大夫,并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常卿崔承祖并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次年,上改元居摄,大赦天下。
【贰】芳树千株发
自古天子之丧以日易月,是故居摄元年的正月一出,圣天子始除服听政。其时楚朝第十四任圣天子李玚将将践祚,他生得眉眼狭长,且有一双薄唇色浅酷肖其父,唯有在凝出几分笑意时隐隐可见承自其母冯氏的柔软秀丽。
近来太后冯言患了时疾,恐过了病气给圣天子,便一早嘱咐了萧韶,教她同李玚说明,并不必日日到南内来请安。
紫宸殿的后殿内,李玚闻言笑着向依言回禀自己的年轻女官道:“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朕若只因阿母患病便罢了请安问好,还算甚么有觉德行?如今不得四国归顺,焉知不是朕不静心修德的缘故。如此,岂非那些书朕都白读了。”
“婢子鄙陋,倒不知道大家的书是不是白读了,委实是不晓诗书之过。”萧韶不由掩口而笑,“只是有太后先前的嘱咐,婢子觉得那真正是慈母心肠,确乎是比诗书上的文字显见得多了。”
女官开口时辞色柔婉,沉默下来却也温和,见李玚沉默,便徐徐行至放着博山炉的香案上,挽袖亲自添了些沉水香,回眸笑道:“倒是安平公主,大家践祚后诸事繁琐,也有日子没去看她了。婢子听说王昭仪时常带着殿下往宣微殿去,想来皇后殿下十分喜爱公主罢,还说要亲自教她读南华呢。”
李玚听了不由一怔,眼里有些诧异之色,过了片刻方才缓缓笑道:“阿懿倒是好兴致。”
懿是皇后谢氏的闺名,宫人皆知如今的圣天子与这位年长他七岁的妻子伉俪情深,圣天子尚在做郡王之时与谢懿曾诞育一子,那孩子名唤李曦,不过两岁便不幸夭折,虽李玚践祚后追封其为昭慧太子,谢懿却仍旧终日郁郁寡欢,是以李玚乍闻其愿意教授小公主的诗书,方才那样惊异。
如今李玚已然加冠一岁,唯一的公主虢儿也不过五岁的年纪。李虢儿封号安平,生母王氏受封昭仪,如今居于东内的含冰殿。小公主因着不是足月而诞,故而生来体弱,自襁褓中便作女冠养大,故而她如今尚且年幼,已然戴上了芙蓉玄冠。其母王昭仪闺名单字为素,生的单柔而性情婉顺,只是蒙幸不频,但纵使如此,到底是宫中为数不多孕育子女的嫔妃。
李玚坐在紫宸殿后殿的一把摇椅上,手里拿了一志怪书册,看见沉水香的袅袅烟丝从博山炉中逸出,那烟丝仿佛化作了山鬼弄玉的形状,教李玚默然片刻,过后方向着萧韶笑道:“不是说虢儿去同阿懿学南华了么,等咱们从阿母那里回来,再瞧瞧她去。”
萧韶应声答了,正要出去命人备好安车,却听得身后的圣天子仿佛是随意想起一桩闲事般的,噙着闲闲的笑意开口:“中书门下今日该是谢相公当值罢,等回来记得教人把他也叫上。阿懿同他亲厚,想来见到他也高兴。”她闻言不由缓缓握紧了自己的衣袖,口中却道:“大抵是这样的,等打了鼓婢子再去请罢。”
李玚轻轻一笑,颔首道:“好。”
这日薄晚,待得紫宸殿的掌事女官萧韶随着李玚所乘的八銮在衡、朱覆阁朆的安车到南内时,眼见砖红宫墙内内已然点起了两列宫灯。
南内同东内是一般的飞陛参差、轻帘舒卷,此时天上最后一缕曦光渐渐弱了下去,反倒是艳红的云彩显在灰蓝色的天际上,衬着勾心斗角的飞檐,愈发像是岫缀霞衣。因岁在青陆之初,故而长安城内攒了一冬的寒意即便经过一场酥雨亦未尝减轻几许,倒是南内的云韶院里新制了几首曲子,演习的声音听来大有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之气。
到了南熏殿,掌事女官宋青衣含笑将李玚接了进去,口中犹道:“大家原是不必来的,虽是大家的孝心,可太后她刚饮了汤药,这会儿子怕是要睡了,就连云韶院的内人奏的箜篌,太后方才都教退出去了呢。”
李玚对宋青衣及是礼遇,听见她口气中所带着的轻微责备也并不恼怒,只微笑道:“朕幼时养在贞淑太后膝下,后来虽回到阿母身边教养,却不过几年便出宫开府了。如今能日日见到阿母委实不易,宋娘子便不要怪朕了罢。”
于是宋青衣眼中立时显出几分悯然,低声道:“婢子岂敢。”
说话间宋青衣已引着李玚进了殿内,烛光透过那绣着张藻松石的彩屏照入紫绡帐,隐隐照出一个单薄的影子来。殿内燃着紫檀香气,兼有药气驳杂,昏沉沉只点了几支灯檠,纵然殿内覆有茵褥烧着瑞炭,总还觉得冷,且那药气实在熏得人难受,李玚便回首向萧韶道:“去将那窗扉开了散散药气,再多烧些瑞炭,别冻着阿母。”
等萧韶应声而去后,李玚忽听见紫绡帐后的床榻上有人低低咳了咳,移时缓声笑道:“四郎如何这时候来了,虽说入了二月,到底外间还是冷的,四郎多保重自己身子要紧。再则,你如今将将践祚,国事繁忙,又何必日日来看我。”
此言一出,殿内便有了分明的静默。李玚的手指在那刺绣着龙纹云水的衣袍上刮了几下才含笑应道:“朕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