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博尔在泪光里看着他微笑,哽咽地道:原来你答应了姨妈为你说亲,也是因为你并不会成亲,你早已想好了一切,你去找姨妈,其实是因为之前的事道歉。你总是不求人的。
蕴端不答,慢慢将菜吃完,然后笑道:你看,我都吃了。以前终日见你买菜,今日终于吃一回你做的菜,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怪不得你喜欢去买菜。你可以回去了。别再来,别再教我为你担心。说着自己收拾了碗筷和提盒,盖好盖子,然后将盒子递给依博尔,道:回去吧,蕴端此生再无遗憾了。见依博尔不接,于是将提盒放在地上,再缓缓转过身去,对着墙壁。
依博尔见他如此坚决,不禁失声痛哭,拿起提盒,掩面去了,明亮看了蕴端一眼,转身跟上。蕴端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又过了几日,皇帝召开大朝会,在乾清宫宣布将丑达和厄尔经额斩立决,考虑桑斋多尔济主动自首交代罪行,褫夺爵位,圈禁于其自住的郡王府邸,桑王府部分家产充公,以抵他贪腐的银两。理藩院尚书富德以失察罚俸一年,其他所有涉案官员都视情节轻重做了流放发配等处理,情节轻者也悉数开除了公职。库伦和恰克图两套班子立刻全部大换血,在乾清宫宣布了所有新任名单,真是几家沉浮几家兴衰。恰克图走私案至此结束。皇帝将在五日后奉太后东巡盛京,因东巡路线长,辗转多地,皇帝没带怀有皇嗣的令贵妃同行,谕旨宫中不随行的嫔妃和阿哥搬入圆明园消夏。
厄尔经额没有攀扯任何人,因为弘昼劝说皇帝将他的凌迟改成了斩首,而且许诺照顾他的家人。弘昼先将厄尔经额送给自己的皮张全部上缴了内务府,说自己确实不知这是他走私得来的,请皇帝调查,得到了皇帝的宽谅,他又和皇帝说,厄尔经额在理藩院带四阿哥共事,知道皇帝要杀一儆百,怎么处置厄尔经额都行,但若太严厉了,四阿哥面子上不好看。四阿哥在工部和理藩院都获得了一些称赞,在正白旗军里也很勤劳,不应打击他的积极性。皇帝听了此话,想了几日,终于同意。吴德雅说弘昼聪明仁义,皇后也写信感谢了他。
皇帝一行去盛京之后,永琪便对依博尔说,陪她去南苑行宫散心,顺便去看舅母高云和她的一双儿女。依博尔心伤蕴端之死,总在永琪看不见时为蕴端流泪,还偷偷抄录了一首诗云:“飘零风雨可怜生,香梦迷离绿满汀,落尽夭桃与秾李,不堪重读瘗花铭。”然后在火上烧了,寄上自己的哀思。说身上有孕总觉得懒懒的,不想动。但永琪说,就是因为这样,才要陪她出去走走,且之前舅母盛情相邀,还未成行。
到了南苑行宫,歇息了一晚。清晨,永琪便牵着依博尔的手去海子边上散步,走了一会儿,只听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依博尔惊奇地看着永琪,永琪微笑道:有人在那边树林里吹笛,许是某个侍卫吧,我们就在这边听着便好。依博尔道:这笛子吹得这样好,定要去看看他是谁。
永琪于是笑着领她进了树林,只见林间小道的前方有一个青衣少年背对着他们,正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吹笛。依博尔见这少年穿的不是侍卫的衣服,更加惊奇,看着永琪。永琪道:过去看看。
两人走到这少年身后,笛声嘎然而止,这少年转过身来,看着二人,微笑道:名园筑何处,仙境别红尘。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二位别来无恙?依博尔大吃一惊,冲口而出:桑公子!这少年道:筠儿。依博尔还是不能相信,道:你真的是桑公子?你没……这少年道:莫摇清碎影,好梦昼初长。筠儿,你好吗?
依博尔看看永琪,又看看这少年,还是不能相信。永琪笑着握住她的手,道:坐下来说。然后扶她在道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了,告诉她,皇帝并没有为难蕴端,在乾清宫发落了走私案后,便放桑公子回家了,桑王被圈禁,无旨不得出府,但桑公子却和以前一样,是自由人。依博尔喜出望外,看看永琪又看看蕴端,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皇上真好!
蕴端微笑道:多亏了五阿哥为我说话。依博尔又大吃一惊,道:原来你知道了!立刻想起,既然蕴端同自己和永琪一道来了南苑,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于是不好意思起来。蕴端道:我被下狱后,傅恒大人和纳兰夫人立刻通知了五阿哥,五阿哥便请见皇上为我说话。我出狱后,纳兰夫人才告诉了我一切,我才明白你们当日为何都隐瞒了身份。
永琪笑道:其实你们都误会皇阿玛了,他根本不会为难桑公子的,之前姨妈和桑公子开了一个玩笑,皇阿玛这个玩笑不过开得更大一点儿。依博尔大惑不解,看着永琪。
蕴端道:我也是出来后,才知道的。皇上不过是想看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真不怕死,他才好放心我和五阿哥交往。依博尔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是在考验蕴端,和永琪亲近的人,他必须要看看。于是也笑起来,道:你原来都不知道他是……也没和他来往。说着脸红了,因蕴端正是因为她才不愿再和永琪来往的。
蕴端道:纳兰夫人和五阿哥为了救我父子性命,说我是五阿哥的挚友,说不得,从今往后,桑某真的要高攀了!说着起身,对着永琪长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