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额娘担心,既然如今没事了,还提它做什么,纳兰夫人不也没说。皇帝看着她道:朕明白你们俩。容妃忙道:谢皇上。
皇帝走后,李氏立刻笑赞魏湄,说她聪明,会揣摩圣意,主动要皇帝纳了瑞常在,又体恤五阿哥的女眷,不仅可以巩固储秀宫的地位,而且皇帝会觉得她贤惠大度,能容人。魏湄只一笑,心道:皇上将忽兰归在储秀宫,不就是想储秀宫和五阿哥亲近?而且永琪是容妃姐姐和庆妃姐姐的儿子,自己又一向和胡格格亲近,她们对自己都很好。
又过了几日,傅恒和皇帝晚面时,带了另一个人入宫。这人穿着蒙头罩脑的黑色披风,掩人耳目。到了养心殿皇帝书房,他立刻跪在皇帝面前叩头道:罪臣之子蕴端多尔济叩见皇上。皇帝道:抬起头来。蕴端于是抬头,皇帝见他一双清澈的眼睛,英爽之气见于眉宇,心生好感,缓缓问道:你可知朕为何要见你?蕴端道:傅恒大人说,您给奴才一个机会为家父陈情。皇帝点点头,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蕴端摇摇头,道:奴才父亲以权谋私,深负皇恩,并无下情可陈,桑家满门谢皇上恩典。皇帝十分意外,道:你可知道,若无可辩驳,他将死无葬身之地!蕴端额上流下汗来,傅恒在一旁道:桑公子,珍惜皇上给的这个机会,若桑王有什么苦衷,便告诉皇上,这里没有别人,你可放心说话。
蕴端不语。皇帝哼了一声,道:既然没有,那便罢了。蕴端叩头下去,道:皇上,奴才不能为了父亲活命便捏造苦衷,欺君罔上,奴才多年在读圣贤书,不敢说自己是仁义君子,但也绝不能行苟且之事。
皇帝点点头,道:说的好,有骨气!那就等殿上发落吧,下去吧。蕴端道:请容奴才再说一句。皇帝道:讲。蕴端道:身为人子,身体发肤受诸父母,奴才愿意代父亲就戮谢罪!奴才今天入宫,就没想着活着回去,只求皇上饶奴才父亲一命,以告慰奴才母亲。听了此话,皇帝和傅恒都大吃一惊。傅恒心道:来之前,他还答应了自己和璎珞,好好请求皇帝,却没想到他其实是存了必死之心。一时沉吟,看着皇帝。
皇帝道:你可真是个孝子啊!但你的命朕要来何用?就是要了你的命,朕也无法对其他人交代这通天大案。蕴端道:是,奴才微不足道,桑家又无情可陈,唯有以自己这条性命平息皇上对奴才父亲的怒气,父亲死在眼前,这也是奴才唯一能为父母做的。望皇上念在人子的这腔诚意,就成全了奴才。皇帝受了极大的震动,半晌,说道:听说你是独子,且尚未娶妻,假如你父亲……你还可以传承香火。
蕴端道:奴才连父母大恩都报答不了,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本来父亲的罪就够祸及桑家满门,皇上不株连奴才和奴才母亲,是体恤大恩,但奴才却不敢领受,与其苟活,不如以此为父亲挣得一线生机,求皇上成全。皇帝道:你难道不考虑下你母亲?蕴端道:不论是奴才死还是奴才父亲死,母亲都会痛苦不堪,桑家已别无选择,奴才愿代父亲一死。
傅恒道:桑公子,你……蕴端对他一笑,道:傅恒大人,多谢您和纳兰夫人对我的眷顾,蕴端叫你们失望了,只是蕴端心意已决,今日没想出这道宫门。便在此叩谢您二位的大恩!说着便对着傅恒叩了三个头。
傅恒看着皇帝。皇帝眼里隐有泪光,对傅恒挥挥手道:将他收入刑部大牢。傅恒大吃一惊,急道:皇上!皇帝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蕴端笑着流下泪来,叩头道:谢主隆恩!傅恒看着这两人,觉得蕴端实在固执,竟不肯示弱服软,眉头一皱,心想只能再图后计。
蕴端被收监的第三日午间,狱卒便带了两个小厮来见他,对他道:你家里来送饭的。说着便开了牢门,只一个小厮进去,另一个待在外面。蕴端以为他是自己的贴身小厮贵儿,也不看他,只道:你怎么来了?额娘还好吧?这小厮拿下帽子看着他,他大吃一惊,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道:你……筠儿?这小厮正是依博尔,而陪她同来的另一个小厮是护卫她的明亮。
蕴端看看她周身,和以前并无区别,其时她怀孕才过三个月,衣服又宽松,自是看不出什么来,但忙道:你来这样的地方做什么?赶紧回去!保重身子!别人和琪兄知道了,更了不得!快走!依博尔落下泪来,道:公子,你忘了?今日我们约好在玉京园会面的。
蕴端一笑道:你不要哭,你答应见我,我已经满足了。我是将死之人,你再不要为我伤感,祝你和琪兄百年好合,一生幸福!依博尔泪流满面,哽咽地道:原来你早已想好,所以才会答应了玉京园之约,因为你并不会赴约。蕴端心里一酸,也落下泪来,然后一擦眼泪,道:你来看我,我很高兴,认识你,我也很高兴。你回去吧,向琪兄问好。
依博尔不答,拿过紫檀提盒来,揭开盖子,将三层平铺开来,道: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几样小菜,来,试试我的手艺!说着拿起金丝楠木筷子递到他手中。蕴端笑道:谢谢!见一碗米饭,三碗菜,分别是清炖狮子头,盐水鸭和煮干丝,又笑道:这么丰盛!说着夹起干丝来放入嘴里,立刻赞道:真鲜!接着又去夹肉丸和鸭子,吃一筷便赞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