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低声道:“心知不可见,念念犹咨嗟”。魏湄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便问他,他一笑,道:朕在说过去。从今往后,我们再不要说过去,朕只叫你阿湄。魏湄听了这话,只觉心里一酸,眼圈儿红了,忽然明白了李玉说的话,皇帝叫自己阿湄,是为了去掉“魏”字,以示和从前的令妃区别。忙道: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教您伤心,对不起,臣妾再不这样了,您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明儿安心去忙朝务吧,别因为臣妾耽误了正事儿。
魏湄并没有问李玉,但就在这一天,李玉告诉她,皇帝要谁生皇嗣,都是有考量的,绝非专为哄骗她的虚言,又将这些话交代了李氏,教她劝着令妃,不要胡思乱想。李氏忙应了,道:奴才素日也是这么劝娘娘,但老身说的话,她总是将信将疑,也怪不得娘娘,皇嗣没了,她做额娘的,自是比所有人都伤心,李总管,您明白吧?请皇上体谅一下,其实娘娘一心都在万岁爷身上,伤心孩子也是因为皇上。李玉于是一笑道:不光我明白,皇上也明白,令妃娘娘只管放宽心,静养为要。皇嗣没了,皇上怎能不伤心呢。
这一日,除了从养心殿拿来自用的一个明花梨木棋盘和一套棋子,皇帝还赏赐了几样黑漆嵌螺钿用具并带标识:
一个小几,长方形,长宽皆尺许,束腰,通体髹黑漆,弯四足。上嵌螺钿满绘图纹,描饰锦地开光「尤求品古图」,图中一高士头戴礼帽,身着长袍,依案端坐,两手开卷,欣赏古字画。侧首四人,姿态各异,或昂首凝思,或低头观画,其认真入迷之态可掬。几名童子分侍左右,或捧爵前来,或持扇旁立,或窃窃私语。书案左前角另置茶几一张,几上摆着许多瓷器、彝鼎等古玩。园中湖石屹立,翠竹芭蕉掩映,桐树成荫,流水淙淙,意境幽静清雅。配日本木盒,其上书「野田藤明作」。乃琉球贡品。
一个四层盖盒,通身髹黑漆,每层每面开光呈四周如意形,内镶嵌人物图,亭台楼阁,山峰河流,幽雅祥和。盒盖亦开光,内饰「赵孟頫人骑图卷」,一戴官帽腰系玉带的红袍青年男子骑于马背之上,男子微有髭须,左手牵缰,右手持鞭,右脚轻踩马镫,神态优雅自足。黑漆嵌螺使得图景具有浮雕之感,颜色缤纷,与深色漆地形成色彩反差。
一个长方盘,盘内以银色螺钿嵌出大片银白色锦地,菱花式开光,以银色螺钿嵌立式「李寅红楼夜宴图轴」里的红楼,庭院内一方大高楼,下通回廊,楼上四面开窗,檐下到处悬挂着灯笼,楼内男男女女,谈笑风生,近处树木葱茏。
李氏细看之,在光照下五颜六色,绚丽多彩,又Jing致含蓄,只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惊叹。
魏湄很快恢复如常,但皇帝未再教她协理宫务,那拉氏却主动叫皇帝恢复原状,皇帝也没同意。珍儿和袁春望都不甚明白皇帝,那拉氏便闲闲地道:皇上对太后心有芥蒂。从年初开始,你们没瞧出来吗?先是谕令朝臣们不要滥上请安折,接着便搁置清漪园,这魏湄是太后推出来的,所以,他还是因为太后。袁春望恍然道:您的意思是,钱氏的事皇上知道了?那拉氏道:据本宫猜测,去年胡世杰死在畅春园的时候,告诉了皇上一些事。
珍儿也恍然道:您是说畅春园总领太监胡公公?对,他是先帝身边最宠信的人,他定然知道。那拉氏冷笑道:当年他不肯告诉本宫,本宫便要他好看!珍儿大吃一惊,看着袁春望,袁春望也吃了一惊,看来胡世杰的死和那拉氏有关。只听那拉氏又道:要和本宫斗,可没那么容易!
袁春望看着那拉氏,明白那拉氏说的不仅是胡世杰,还有太后,好一招釜底抽薪,还做的不知不觉。他不免想起田进来……田进年初被他救下了,秘密逃出了京城,田进说在庆丰当的三百两银子全孝敬他,重谢他的救命之恩,可是无法取出,因为庆丰当现在归了五阿哥……
正想着,那拉氏又道:太后心里明白,才迁居了畅春园,就和当年去圆明园一样。现在傅恒又一脚踩入了泥塘,那边儿有的瞧的!珍儿道:娘娘,皇上真地疏远了傅恒大人?那拉氏冷笑了一声,道:他就是不想疏远恐怕也不行了,多少朝臣的眼睛盯着乌什那件事儿呢,私放叛党,可是杀头的罪!不过皇上是不会杀傅恒的,现在他将傅恒调去修园子,而那园子早已停工,他其实是赋闲了,是为了护着他,免他站在风口浪尖。
珍儿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皇上还是喜欢傅恒大人。那拉氏冷笑了一声,道:他不是为了傅恒吧,魏璎珞马上要生第三个孩子了。心中又想:魏璎珞跑到西边儿去这一段时间,他那样子,瞒得过谁啊!哼!容妃自是聪明,虽然不知道什么,不过是面上就着他胡混,可怜那令妃,跟着一气儿折腾,连孩子都掉了,弘昼也受了牵连,倒让我办了一桩大事儿。钮祜禄氏才是大患,没了她,容妃令妃,还有五阿哥,都失了后盾……袁春望和珍儿都大吃一惊,袁春望只觉得业已平息的痛苦在心里又翻卷起来。
珍儿道:您的意思是,等魏璎珞生了孩子,再处置傅恒大人?那拉氏道:走着看看吧,傅恒恐怕还不知道吧,回疆那些叛乱首领已被海兰察奉命拿了杀了。这君臣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