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裴修越上朝后,迟迟没回来。
季之鸢让府里人出去打听,很快传来消息,说是裴侍郎在朝堂上被当众削官。
到了晚上,消息变得更严峻,裴修越被关押进台狱,贾太后让御史台连夜提审。
阖府上下心急如焚,赶忙派人去御史台打点,银两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又听闻裴修越已经画押认罪。
至这时,府上的丫鬟小厮各个不安起来,裴府已难逃被抄家的命运,他们作为下人们要么被发卖,要么一起上刑场。所以他们纷纷选择收拾包裹,向管家请辞出府。
管家没有办法做决定,但看他的神情,季之鸢知道他也想赶紧逃走,所谓“树倒猢狲散”,就是裴府眼前的情形。
于是季之鸢替管家将人都召集起来,每人都给了一笔丰厚的遣散费。
季之鸢说:“想走的就赶紧走吧,若是裴侍郎日后能脱罪,大家再回来也不迟。”
没过半个时辰,府里就只剩下季之鸢,一个妇人和两个小厮。
剩下的这三人都是金陵裴家人,彼此感情深厚,五年前跟随裴少爷一起来京城赶考,后来裴少爷考取状元,他们一起定居京城,如今,纷纷不愿离去。
府里少了一大半人后,就变得寂静很多,季之鸢将府中各处都逛了一圈,本以为如裴修越这样的狐狸,会提前修些暗道或者密室来未雨绸缪。
但事实证明,裴府建得很坦荡,标准的苏氏园林,移步换景,唯独藏人的地方一点没有。
在裴修越认罪伏诛后,府上度过了一个平静的白天,但到了晚上,四周一片寂静,却让人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外面敲过二更的铜锣没多久,正门外响起纷杂的马蹄声,很快门就被撞开,羽林军手持着火把和剑冲进来。
带头的沈御史看见裴府内还有人,神色微愣,随即一挥手,“把他们都押进天牢候斩。”
显然裴修越犯下大事了。
自从贾太后当权后,铲除异己的手段粗暴残忍,天牢里时不时就添新面孔,今天尤其热闹,人一波接着一波进来。
季之鸢被狱卒押着朝里走,听见旁边的监牢里有人高声问:“喂,这又是哪家大人府上的?”
提牢主事停下来:“回张将军的话,是刑部裴侍郎府上的。”
张将军大笑:“刑部的尚书侍郎四司府上的人可算都到齐了,你要把他们都安排到一起住,黄泉路上算是有个照应。”
提牢主事赔笑着说:“张将军,天色晚了,您早些休息,我先带人走了。”
待张将军点头后,提牢主事才带着人离开。
提牢主事给他们安排在刑部尚书府人的北边一间牢房,里面点着油灯,进门扑面而来一股腐臭味,季之鸢被熏得皱眉。
这间牢房虽脏破,但比下有余,旁边刑部四司家住的还不如这间。
季之鸢看出提牢主事是个看菜下碟的人Jing,这种人就没有不贪的。
季之鸢悄声道:“敢问大人,裴侍郎关在哪一间?”
提牢主事没说话,只是漠然看了季之鸢一眼,将牢门锁紧。
季之鸢飞快地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到他手上,轻声道:“求大人带我去见一面。”
提牢主事拿着银票,却道:“倒不是本官不通融,只是国有国法,天牢也有天牢的规矩,你看其他大人府上的人也都是分开关押,没道理本官专给你们开先例。”
季之鸢哪见过这种收钱不办事的无耻小人,不由咬牙启齿。
“尔等在人间日子不多,秋后好上路。”提牢主事晃着钥匙,正要转身离去。
季之鸢蓦地提声骂道:“若侍郎大人脱罪,汝必死无疑!”
提牢主事回头看着满面怒容的季之鸢,沉yin片刻,最后什么也没有说,神色冰冷的走远。
裴府的两位小厮赶忙压低声音对季之鸢说:“你疯了?在天牢里得罪这种人。”
“你惹恼了这位大人,若是连累裴少爷怎么办?”
裴修越的ru娘帮季之鸢说话,道:“季公子是好意,不过是言语冒失了些。”
季之鸢不看他们,一言不发地坐在牢房的角落里。
等到后半夜,牢房里的人都倦极,各自找了个柴草堆躺下,陷入沉睡。
季之鸢半梦半醒中,隐约听见有钥匙的轻响,立马警醒地睁开眼,却见是提牢主事正打开牢门。
季之鸢站起身走出去,两人一句话都没有交流,却默契得很。季之鸢跟在提牢主事后面,朝天牢的深处走,越往里就全是空着的牢房,隐隐听见有水滴的声音,更显Yin森。
就算提牢主事对天牢各处了如指掌,此时心里也有些发憷,回头看见季之鸢正面无表情的跟着自己,问道:“你不怕本官把你在这里杀了?”
季之鸢说:“你不敢。”
“为何?”
“你若杀我,裴侍郎不会放过你。”
提牢主事斜了他一眼:“我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