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会议提前结束,钟翊便直接回了公寓。舒辞还没做好晚饭,厨房传来高压锅噗气的呲呲声,没有其他动静。
钟翊朝厨房走去,看见舒辞缩着身子坐在小板凳上,埋头鼓捣手机。他正全神贯注地在狭小的屏幕上画画,没有察觉到自己被钟翊的影子罩住了。
手机很卡,软件反应慢,舒辞磕磕绊绊地涂完一个Q版头像,切换到微博私信界面,把图片发给对方,并提醒还需支付十元尾款。对方接收很迅速,一分钟后舒辞的手机响起了钱币掉落的支付宝提示音,仿佛赚得盆满钵满。
舒辞喜滋滋地把手机放进围裙的口袋里,准备起身查看炖汤的情况,后背却贴到了一堵墙。他僵硬地扭头、抬头,终于发现了钟翊。
“钟、钟先生……”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仰着脑袋结结巴巴地打招呼,“您今天这么早回来啊……”上班不仅摸鱼还接“私活”,被抓了个正着,他有点心虚。
“嗯。”钟翊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舒辞慌张站直如同反省错误的小学生,忽然觉得会议上被几个迂腐的老顽固刁难也没那么糟心了。
“汤……还要再炖一会儿呢……”舒辞紧紧靠着橱柜,仿佛这样能给他底气,“您先休息一下吧,好了我叫您。”
钟翊俯下身把翻倒的小板凳扶正,没有遂舒辞的愿回客厅或卧室休息,而是像累得不肯多走一步似的,直接坐在了餐桌旁,将开放式厨房的角角落落尽收眼底。
舒辞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把板凳踢到角落,转过身去与高压锅面面相觑,双手揣进兜里摸着手机,浑身不自在。钟翊揉了揉嘴角,意犹未尽地收起打量的目光。
舒辞很擅长做家务,和他母亲的习惯很相似,甚至处理得更仔细,做饭也更Jing致一些,很能迎合钟翊刁钻的毛病。他总是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动静很小,讲话声很小。个子也很小。但钟翊喜欢逗他。
比如在他整理上层橱柜时突然出现,故意问他有多高。
“一米七……”舒辞老老实实回答,表情略有不甘,较真地补充,“一。”
得知他念的是汉语言文学,准备当小学语文老师后,钟翊又说,“但是你自己就像个小学生”。
舒辞会很克制地露出一点恼怒的神情,皱着鼻子小声辩解,“钟先生,我二十一岁了”,然后抱起板凳,把洗衣篮从浴室拖到阳台。
小板凳是舒辞自己带来的,洗衣机运作的时候舒辞就坐在板凳上学习,缩成一只小虾米。钟翊偶尔会站在落地窗前看他,他都察觉不到。如果敲一敲窗门,舒辞会吓得从板凳上跌下来,睁圆了眼惶恐地抬起头。
“我有这么可怕吗?”钟翊很是无奈,又觉得舒辞受惊吓的模样很有趣。
声音穿过玻璃窗有些不真切,舒辞爬起来拍拍屁股,把书扔到一旁,反应了一会儿后违心地摇头,对钟翊说“不是的”。钟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撅了撅嘴,下唇翻起一小块白色的死皮。
钟翊的外表与气质太有压迫感,看上去很不近人情,高不可攀,穿正装的时候似乎能在十分钟之内以最低价格收购最好的企业,换上家居服也是暂时处于待机状态的上流Jing英。再加上悬殊的地位和十二岁年龄差,钟翊自认为可以缓和气氛的玩笑在舒辞看来确实是很吓人的。
但是钟翊乐此不疲,舒辞不敢吭声。
想起上周看到舒辞缩在阳台吃超市临期甩卖的面包,钟翊叩了叩餐桌,对正在解围裙的男孩说:“一起吃吧。”
“……钟先生,我做的都是一人份的。”舒辞一紧张,把腰后的系带扯紧了,一边祈祷钟翊不要再给自己施加奇怪的压力,一边胡乱地摸着绳结。
钟翊没有接话,但舒辞从他直勾勾的眼神中读懂了这属于雇主的指令。他只好磨磨蹭蹭地把剩下的一点米饭盛到碗里,鼓着脸颊走到钟翊对面,正襟危坐。
“怎么不把围裙脱了?”钟翊看着他这般委屈的小媳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好像打死结了……”舒辞垂下脑袋,盯住围裙上的一块油渍。却没想钟翊走到了他身边,抓住腰上的系带把他提了起来。
“钟、钟先生!”舒辞以餐桌为支撑点,绷紧了身子不敢回头看。钟翊在认真研究绳结的线路,手指时不时蹭到他的后腰。他如果往后靠一些,就会掉进他怀里。
“钟先生,我自己弄吧……”舒辞涨红了脸,耳朵都滚烫,心脏似乎要撞破胸膛。
“马上就好。”钟翊捏着已经松散的绳结,有些心猿意马。
舒辞的头发略长,发尾柔软,蜷曲地贴着后颈。衣领以上只露出一小片白皙肌肤,突起的颈椎骨上,缀着很小一颗黑痣,随着他的微微颤抖,也轻颤着,恍得钟翊衍生出一些不恰当的想法。
舒辞像一切弱小但无害的生物,没有外貌做通行证,也没有趁手的有用的武器。会对不熟悉的人展露脆弱的脖颈,哪怕钟翊立刻实践龌龊下流的遐想,他可能也不知道反抗。
舒辞察觉到钟翊的沉默和静止,身子往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