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老宅的佣人大多都认识顾朝昀,远远地看见他过来,便替他开了大门,带他去院子里摘蔷薇。
不巧的是,安池一家也在,正在客厅激烈地争论老人无理的要求。主要是池婉清捏着尖锐的嗓子不停埋怨,父亲沉着脸,偶尔附和或是矫正她的过分偏激。安池倚在单人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发呆,紧抿嘴唇,对母亲的喋喋不休感到有些烦躁,不想卷入对顾朝昀的议论。
他知道爷爷对他的儿媳妇很不满意。他只以为父母的婚姻归根结底是权衡利弊的结果,牢固的基础是双方优越的家境,以及高度匹配的信息素。安池能感受到父母之间的爱情占比很少,大部分是靠利益牵制和信息素驱使的本能。
但是这样最稳定。
安池不讨厌顾朝昀,抗拒这场荒唐婚事的原因不是嫌弃他年纪小或是没身份没地位。只是他已经有稳定的Alpha伴侣,无法理解爷爷的做法。顾朝昀对他来说没有吸引力,至少从信息素的层面来讲。
尽管他最近闭上眼就会想起顾朝昀shi漉漉的眼,温顺柔软的犬科动物,好像就匍匐在他脚边,伸手能够安抚。每次想到,他的心底就一片柔软,连残留在心尖上的沉重的苦涩都尝出一点甜。
安池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也是心动。是脱离于信息素的最纯粹无暇的念想,可以叫做他的真正的情窦初开。
安池终于忍受不了母亲的聒噪,揉了揉眉心,起身去厨房倒水。厨房朝向后院,恰好是那片纯白的蔷薇花丛,安池怔怔看着院里拿着剪子忙碌的人影,欣喜一闪而过,他并未发觉自己眼中的亮光。他看了看客厅,见父母还在争论,便悄悄推开落地窗走进院子里。
顾朝昀正仔细挑选蔷薇,一朵一朵看过去,琢磨如何下手才完美,完全没察觉他最熟悉的信息素在飘近。终于选中一朵,他赤手去握,才发现安池不知何时端着水杯站在他身边打量他。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握住了花jing,又嘶了一声迅速松开,甩着手连蹦带跳地后退几步。
蔷薇花刺很粗而且带钩,这莽撞的一握,顾朝昀的手掌开始流血,信息素便顺着血ye疯狂蔓延开来,在空气里覆上浓稠的苦涩。安池诧异自己竟然习惯了他的气味,甚至在深处嗅到醇厚的香气,后知后觉意识到顾朝昀的信息素是纯度极高的黑巧,同自己的类型很相似。
却意外的极其不匹配。
这般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即便是与之匹配度只有三四十的Omega也可能当场被动发情,而安池并没有什么生理上的波动。但他感到有些无措,好像那花刺轻轻扎在他心尖上,也渗出一点血珠。
“哥……你,你怎么来了……”顾朝昀将手背到身后,结结巴巴地问好。
“……这是我家。”安池揉揉额头,闭了闭眼压下无奈的笑意。
“哦……是哦……”顾朝昀尴尬地笑了几声,然后低头去看手上的伤口,问他,“哥,你这儿有碘酒什么的吗?”
安池正好想问他的手怎么样了,便立刻让佣人去拿消毒包扎的药品。顾朝昀轻声说了谢谢,蹲到水池旁冲洗伤口。
安池不擅长这些,只好干站着看他处理,时不时喝几口水缓解自己的尴尬。顾朝昀感受到他柔和的视线一直落在身上,很没骨气地窃喜,低着头笑弯了眼,最后没忍住仰头看他。
安池慌乱地扭头,佯装欣赏那片蔷薇,往旁边挪开了几步。“爷爷让你过来的?”他探出指尖点了点花瓣,费力寻找话题。
顾朝昀便顺着他的问题编谎:“嗯,想摆在病床边上。”
安池揪下一片叶子,视线又忍不住往顾朝昀的方向飘,看见他在缠纱布,浓稠的苦味散了一些。安池皱了皱眉,语气毫无察觉地带上一点温软的嗔怪:“这种事找人做就好了。”
“没事,我剪过好几次了,失误而已。”顾朝昀包扎好伤口,挠了挠头,对安池的亲近有些无所适从。他以为安池会同他置气很久,但现在看上去他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并且心情不差,还有兴致主动和顾朝昀闲聊。
他对这样忽明忽灭的希冀的火苗感到欣喜又困惑,踟蹰不前,实际上安池也不明白自己的变化。即便是对男友周泽,在需求以外,他也很少给予主动的关注。
“你经常来这里?”安池端起杯子,发现已经空了,又不动声色放下来,舔了舔嘴唇。
顾朝昀点点头,重新开始挑选蔷薇,小心避开花刺。
“那……我怎么感觉没见过你……”安池坐到秋千上,慢悠悠地晃,惬意地倚着扶手,眯起眼看顾朝昀利落地剪下一枝蔷薇。
“我就是过来看爷爷,一般不从正门走,哥可能没注意吧,或者是不常在。”顾朝昀挑了三朵,仔细剪掉jing上的花刺,想了想,拣了部分真话作为回答。
从前的安池没必要注意他记得他,起码现在他们认识了,还能在一起交谈。即便之后的发展可能不太愉快。
顾朝昀又打理了一朵蔷薇,咬着嘴唇纠结片刻,慢吞吞朝安池挪去,侧着身子对着他,脑袋埋得很低,试图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