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誉臻将眼皮抬起,看进他双眼诚挚中,眉心微动,似是被吓到,眼又立刻垂下去。
她从喉咙里轻轻发出一声嗯,缓缓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拆开,起身推门下车。
车门还没关上,她透着一条缝隙向他提问:“现在就要去机场吗?几点的飞机。”
聂声驰一顿,缓缓回答:“现在就去。两个小时之后的飞机。”
誉臻点了点头,说了声“平安”,将车门合上,转身朝医院里头走去。
医院今夜格外静谧,连急诊都没有几个。誉臻等电梯上楼时,还碰见了那位托宋知行请来的主治医生。
女医生姓陈,四十上下,一身白大褂不见褶皱,脑后法国髻也盘得一丝不苟,见人时却是盈盈笑意温柔。
陈医生瞧她一眼,说:“明天手术,也别太紧张,病人也是,你也是。手术前我一直在医院里头,要找人聊天,可以来找找我。”
誉臻笑着点头,聊了两句,临出电梯时,陈医生却冷不丁凑过来问:“小聂当年曾经要拜托我,转一个病人来我那边请我帮忙,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没来了。那位病人,就是你的母亲吧?”
誉臻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陈医生却已经得意笑笑,双手抄在白大褂衣兜处,迈出了电梯。
“那孩子对你是有心的。”
她只留下这样一句,电梯却关了门,将誉臻一个往楼上送。
朦朦胧胧一句话,棉絮一样在身边绕。直到电梯叮的一声,钟一样敲醒了她。
誉臻走出电梯,朝病房走去。
门一推开,内里的声音就传出来,小孩子咯吱咯吱的笑声,还有拨浪鼓配着小铃铛。
誉臻走进病房里头。
墙上电视机屏幕画面变化,是蹒跚学步的小小婴孩,头发还没有多长,小辫子都还扎不起来,身上已经穿上了雪白芭蕾舞裙。旁边的女人也年轻,衣着闲适,体态轻盈,手里拿着一只拨浪鼓,逗着婴孩往自己这边走。
“臻臻来了。”
屏幕上的誉臻扑进母亲怀里,屏幕外的誉臻也走到了母亲身边,将她伸出来的手握住。
誉臻下意识偏头看向旁边的机器,曲线一下一下跳动,各项数值变化平稳,将紧绷神经也抚慰。
“还在看这套录像吗?”誉臻笑着问,“从青衣阿姨拿过来开始,来来回回看了多少遍?”
誉若华侧了侧身子,贴着枕头朝誉臻笑:“看多少遍都不够,你那时候可真可爱,小小的,一步一步开始学走路,小脚没停过,小手也没停过,这里翻那里弄的,我就成日跟着你收拾了,累都累坏了。”
誉臻一双手肘撑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你这可就不能怪我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誉若华努努嘴,将她脸颊轻飘飘一捏:“等你有了孩子,看你能不能记起来。”
“记起来也说记不起来。”
誉若华笑得轻轻咳嗽,“你呀,小坏蛋。”
誉臻笑着趴下去,靠着母亲的手臂,轻轻闻室内的微弱百合花香。
“臻臻,你来陪我躺一会儿,好吗?”
誉臻抬头,只见誉若华一双眼柔柔将她看住。电视里头的誉若华也这样对女儿说——“臻臻,来妈妈这里。”
病床窄窄,但也足以誉臻侧卧躺下。
“要把电视关掉吗?”
“不要,就开着。”
誉臻躺在誉若华的臂弯里头,蜷缩起来,刺猬一样的形状,柔软肚皮面向母亲,额头贴着母亲的额头。
母亲的手在背后轻轻拍,童谣也哼唱出来,将骨rou深处藏匿的疲倦哄出来。
誉臻只感到额前眉间冰凉凉一个吻,眼皮沉重。耳中童谣像是天鹅绒,将人包裹住,一丝一毫空隙也不留,让她陷进去。
梦从来没有来得这样快,童谣中混进了拨浪鼓的丁零当啷,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机器尖锐报警将童谣撕扯开去,誉臻乍醒睁眼时,护士和医生已从病房门口涌进来,护士半拖半架地将誉臻拖出病房。
病房里头,是机器嘶叫,是拨浪鼓响动,是一条一条的指令。
白大褂移动似乎形成了墙,使得病床上的平静躯体叫人看不清。
墙角的一台机器被推过去,白大褂墙往后拓宽一步,缝隙之中能看见那副身躯的胸膛跟随电极乍起又伏落。
那电极也击中了誉臻一样,逼得她倒退一步。
一双手从后将她扶住。
她回头,一片水雾朦胧中看见他的脸。聂声驰呼吸声沉沉,手臂将她压向他的胸膛。
“别怕。别怕。”
她从他的声音里也听出了颤抖。
怀抱里有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得神经紧绷更甚。
“聂声驰……”
病房里头忽然万物落入寂静,连机器的声音也不见了,只剩下拨浪鼓摇动的声音。
誉若华的声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