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缺一路神色恍惚,飞也似地逃回住处。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心情十分复杂。
原来……表哥……竟然是喜欢自己的……
回想当年二人拜入照阳派时,傅暄十二岁,殷缺七岁。
在照阳派,入门弟子均要先修习基础的瀍阳心法和照影剑法,待到筑基后才会分别由师父传授独门剑法。因此那时,二人仍每日一起结伴修炼,一切似乎和在庄中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渐渐疏远的呢?
是那一日,表哥跟自己说:“断情峰弟子忌与外人来往,若无要事,就别乱跑动了”
他当时明明想说,自己不是外人……但仍是强颜欢笑的应了,孤身一人落寞地离开?
还是在此前,他发现表哥日渐收敛情绪,不再温柔又耐心地回应自己……却只能假装不见?
……
他迷茫过,苦涩过,但又劝说自己,如果修得剑道是表哥的毕生所愿,自己理应成全,不再去叨扰他。
只是那阵子,几乎每夜,殷缺都会梦到从前二人的种种,一觉醒来……却只余燃尽的烛泪和浸shi的枕巾。
他不明白自己心里那种无名的难过该如何排遣,只能默默将心中回忆的匣子珍藏起来,轻易不敢触碰。
后来再长大一些,殷缺终于明白了,断情绝爱意味着什么,他便愈少再去寻傅暄,不是不想,却是不敢……
……不敢看到这个冷冰冰的傅暄,让他心里无端压抑。
……
回忆纷至沓来,殷缺却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本以为是多情却被无情恼,却不料……倒是无情却有情。
如若不是因魂种巧合之下凝成了“傅暄”的灵识,只怕自己此生都无从得知,表哥也曾与自己两情相悦。
只是……
……那时表哥选择了修炼绝情剑,不正是已做出了决定吗?
——为求得大道,甘愿摒弃儿女情长。
殷缺出神地望着窗外一轮玄月,虽然心中感伤,但也想得开,如果只是心悦一人,便要求他也同样待自己,未免太过自私。
只要自己勤苦修炼,不被表哥落得太远,能像如今这般一辈子守在他身边,不也是得偿所愿吗?
……
不知不觉间又已愣神许久,殷缺不由自嘲道:“近日发的呆真是比过往二十多年总合都要久”,赶忙直起身子,静下心来打坐直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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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殷缺去膳房亲自为大师兄下了碗长寿面。他们都早已辟谷,日常不必再吃五谷杂粮,因此这碗面也仅仅作庆生之意。
殷缺用食盒将热气腾腾的面装好,掌中释放灵力维持着它的热气不溢散,口中捏了个疾行咒,从主峰后侧下山而去。
禁闭崖在照阳山五主峰之外,不在护山屏障范围内,要从主峰下山后跨过一条小河,禁闭崖就在河对岸的半山腰之上。
这路途委实不短,殷缺行了一柱香时辰,才遥遥望到了禁闭崖的入口。
这座山只有禁闭崖处下了禁制,并派有弟子值守。殷缺将昨日梅星雨交予他的掌门令给守卫弟子看了,就瞧关着大师兄的那间禁闭室外厚重的铁门缓缓移动,打开了一人的空隙。
殷缺道了声谢,身法轻盈地跨入门内。禁闭室的空间还算宽敞,就是空气不大流通,内里的禁制沉沉压着人的灵气。
“大师兄,今日是你生辰,我来给你送长寿面了。”
沈董起身接过食盒,道了声谢,面上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因为长时间未做表情不太熟练而显得有些扭曲。
殷缺静静看着沈董取出筷子和碗缓缓地吃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哪里开口。
大师兄是七年前被关入禁闭崖的,殷缺并不太了解具体原因,只知道他杀了晋州城内的几名凡人,照阳派为了给晋州城城主一个交代,也为了给所有仙门弟子以示惩戒,便责罚其关入禁闭崖思过十年。
在殷缺记忆里, 大师兄一直以来脾气温和,心性良善,因此,他至今都不明白沈董怎么会触犯修仙门派的逆鳞,杀了手无寸铁的凡人。
历来,利用修为无缘无故的杀戮凡人都是各派的禁忌,因为这不仅会影响仙门在凡间的声望,严重者还会影响自己甚至是门派的气运,因此,这类犯戒者门派的惩罚往往也格外重。
待沈董细嚼慢咽地将面吃完,殷缺整理好食盒,二人皆是无话。
“大师兄,我就先走了……我和师弟师妹们等你回来”
沈董弯了弯嘴角,眼神还是一样的温和,只是起身时殷缺发觉他明显瘦了许多,身上的衣服显得空空荡荡的。
离开了禁闭崖,殷缺沿原路下山,此处树木高大茂密,即便烈日当空,仍无太多热意。
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响过,殷缺敏锐地捕捉到右侧异常的风声,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