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很近了。
她给皇帝端上一碗莲子羹,皇帝没有防备她,正侧头看着案几上的奏折。她轻轻勾起嘴角,轻声斥责旁边的内侍:“陛下这么坐着岂会舒服,快去拿个靠枕来。”
随侍的太监应下了,几乎在太监转身的一瞬间,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扎向皇帝。
皇帝痛呼一声,发了怒,让周围的宫人制住她。
她自知自己反抗不过,一动不动。她被拖出去的时候,听见内侍慌张地喊太医。
她笑了,毒簪子扎一下自然是死不了的,但如果扎在下Yin呢?
她都能想到御医怎么说:“陛下,怕是、怕是会有碍子嗣。”
她许是被带到了慎行司,这里没有光,一片黑暗,她知道今日跑不了,早已提前喝了毒酒。
她闭上眼,能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她听见一个太监Yin阳怪气的声音:“沈太妃,好好的太妃不当,何必找死啊。”
几人对她用了刑,很疼很疼,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分不清时间过了多久,提前服下的毒酒终于发挥了效果,她觉得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她又露出一个笑容:“我招……是太子、三皇子殿下让我刺杀陛下的。”
周围的人大概过于惊恐,一时死一般的寂静。
在一片安静中,她闭上眼。
她一直以为自己许久以来的隐藏是有意义的,可她真的闭上眼的时候,她觉得她这一生,一片虚无。
好在,都结束了。
贺院使快步走进皇上的寝宫,他听说陛下又被刺杀了,索性并未出事。
太后守在皇上床边,皇上大约服用了安神的药物,已经睡下了。贺院使上前行了礼,问:“陛下受伤了吗?”
太后倒也没有防着贺院使,摇摇头,叹气道:“太医说,怕是有碍子嗣。”
旁边的钱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还是贺院使师父的儿子,自然熟悉贺院使,他低声向贺院使叙述了病情。
贺院使看了眼皇上,不好直接上去把脉,钱太医把药方递给他,道:“陛下没有伤及根本,细心调养也许……”
贺院使有心与他讨论药方,念及自己的身份,硬是咽了下去,问太后:“何人所为?”
太后让太医下去,道:“宫里的沈太妃,说是……三皇子指使。”
贺院使想到刚出生的皇孙。
三皇子因为皇后不讨当今喜欢,但如果皇孙讨陛下喜欢呢?况且如果皇上此时出事了,比起尚在襁褓的六皇子,自是有了子嗣的三皇子保险。
贺院使皱皱眉,觉得不妥:“可信吗?”
太后叹口气:“死无对证。沈氏宫里的人也什么都不知道,沈氏一向和皇后亲厚,就看,皇上信不信了。”
次日下午,城北祈福村。贺院使不知去了何处,村中的小医馆仅有贺渊和王灯王烛三人,贺渊正整理刚才开的药方,留作备案。
三皇子因涉嫌刺杀当今被软禁在封地,皇后写信向皇上求情,但皇上不为所动。可贺渊有种感觉,这不是三皇子所为,而是昭朝的手段。
近半个月,陆明称在盛安城发现了前朝的踪迹,守城军出动了大量人手,借着保护百姓的名义大肆搜索,各个城门也派了人手筛查。
明明已经是天衣无缝的搜查,甚至真的抓住了几个前朝余孽,但不知为何,昆咎依旧没有半点音信。
也许昆咎已经在清缴中被抓捕了?此事被旁人接手了?
正想着,面前响起了脚步声,贺渊当是患病的村民,忙放下手中的笔。一个熟悉的人道:“小渊,好久不见。”
贺渊抬起头。昆咎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笑容和蔼,白发整理得一丝不苟,并无半分被追捕的狼狈。
两人对视片刻。贺渊眯起眼睛,昆咎的真实身份不能暴露,明面上,她还是燕王妃的师父,她当然可以大摇大摆的出现了。
贺渊飞速转过一个念头:昆咎是一个人来得吗?此时制服昆咎是否可以一了百了?
不过他也明白,昆咎不大可能是一个人来的,此时门外应该有她的同党。
所以她才这样有恃无恐吗?
贺渊舒展开嘴角,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昆先生,身子可好些了?”
王灯王烛不知道昆咎的真面目,两人行了礼,一个给昆咎搬来椅子,另一个匆匆去端茶,昆咎看了他们一眼,轻轻对贺渊招招手,贺渊很亲昵地凑过去,昆咎在他耳边轻声说:“小渊知道吗,我是你的外祖母。”
贺渊瞳孔一缩,果然,他猜对了!
他冷眼看着昆咎,昆咎慈爱地笑着:“”可惜渺渺不在,我也许久未见她了。”
此时提起贺夫人,是赤裸裸的威胁啊。但是,贺渊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半是试探半是挑衅:“昆先生既然想念娘,我便陪先生回去吧。”
昆咎的身份,真的是燕王府的把柄吗?还是他们共同的把柄呢?贺渊的身份若是暴露,她的复国大业岂不是会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