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了太后好意中途离席地的小皇帝步行回寝宫。
朱旭煦甩袖阔步在前,皇帝宫里的掌事宫女云萝携一众宫女内侍亦步亦趋跟随圣驾。云萝提灯落半步不远不近小心相随,轻柔提醒道:“陛下,您请当心脚下。”
横穿御花园时,小猪皇帝闷声绕远至西北角的秋千架处。列队宫人垂首轻步跟进些,悄声侯驾十丈以外。
御花园石径两畔三步一灯台,蜿蜒石径阡陌交通,连缀东西宫殿,迎来送往后宫众人,不舍昼夜,而西北角人迹寥寥,以假山为屏的这处摆放着昔日小太女朱旭煦笃爱的木秋千,再向北出花园是小太女成年前的寝宫书房练武场等,先帝将御花园之北近一半的园林都赏赐给太女独享,甚至曾下旨,除每日洒扫宫人,不许旁人近身于此叨扰太女起居。
是为独一份的偏宠。
朱旭煦停在秋千架前,手扶鸡翅木秋千,回忆汹涌。拧身坐上木秋千。双脚踏地,罕见的静坐默念心事。
云萝较之旁人更近几步,低眉顺眼立在灌木丛旁,间或抬眼窥视。小主子这是不开心了么?要知道这雕刻飞龙纹的木秋千是小皇帝昔年最喜欢的玩意儿,更是先帝搜寻能工巧匠Jing心雕磨的疼宠爱女的见证……不起眼的木玩意儿蕴含先帝对爱女的无限疼宠以及殷切期望。主子今夜绕路来此,是思念先帝了?
“云萝。”
小主子冷不丁唤自己名,云萝醒神告罪,屈膝聆听圣意,“回陛下,奴婢在。”
“朕与皇后成婚半载之久了吧?”
“是。”云萝脆生生应了,心思转回来,暗叹果然,主子还是惦念皇后娘娘的呀。云萝心里为帝后情深而激动膨胀,谁道小皇帝话音急转——
“半载未见五皇妹,也不知她在邺城好过与否。”小皇帝垂眸,清润的嗓音蒙起晦涩的喑哑。
乍一听来,云萝又免不得愁云笼罩,五殿下?中山王?陛下缘何蓦然思量起这淡出宫廷的人呢?
小皇帝惦念的她的五皇妹名朱旭珞,是为先帝与宠妃所出。先帝驾崩后,新晋的太后也是新帝生母独孤氏下旨命亲卫送那母女前往封地冀州邺城,明言她母女非召不得入京。
被封中山王的五殿下及其生母是而今皇宫讳莫如深的禁忌话题,太后娘娘不待见那胡姬出身的异族皇妃,连带着不喜她那混血女儿,而昔年的朱旭煦与朱旭珞,同为皇女尊卑有别,唯有上书房求学时是同一屋檐下,只是师傅也各有不同……今儿陛下是怎地了,疏忽间提及中山王?云萝瞠目茫然,一双眼转了几转,疑惑不解,她暗自推测,主子这厢到底是惦念哪个,先帝,皇后,还是离京百里的中山王?
云萝心思百转,小皇帝还在沉浸过往。“记得朕三岁那年,在皇祖母寿宴上,当时七皇叔借太后寿宴之名呈几个才貌出众的艺伎给父皇……云萝,此事你可还记得?”
云萝年岁教皇帝虚长三岁,她闻言仔细回想,对此事留有印象,点了头应声。
云萝自六岁被遣去东宫侍奉昔日的太女、如今的君主。那年太后寿宴是她第一次切身感受皇庭盛事。当日宴上,淮阳王当众向先帝进献漠北奇玉珍宝以及数名能歌善舞的胡姬。那身段那舞步,云萝模糊回忆一二脸热不已。
她只是情感愚钝的燕雀之身,亦然被舞姬火热的舞蹈撩拨得脸热,宴席上的尊贵无匹的皇亲贵胄亦不免俗,威严的君王倾身注视席间花枝招展的玉人儿,挪不开眼大喜过望。
而刚晋升小太女贴身侍婢的宫女云萝,跟随师父侍奉太女身侧。她紧张得垂眸,依然对散席时先帝怀抱美人扬长而去的爽朗大笑声记忆犹新。
因为在那之后,老太后神采飞扬,玉手一挥赏赐在场宫人各一锭银子。
那可是白花花的二十两,小云萝当日的欢欣程度不亚于为君王青睐的胡姬美人。只是从长远看,那位被封妃位后又诞下皇嗣的异族美人,显然是当日全场最幸运的。
云萝飞快盘算过这一遭往事,掂量着开口,宽慰主子道:“陛下,奴婢听闻,邺城又名阳春城,三月桃花满城,待三两日皇后回銮,您何不寻空档,与皇后千岁同游邺城?”
实话实说,云萝这丫头提议绝妙!畅想着与毓儿同游邺城赏花怡情,且有机会姐妹重逢,小皇帝登时明目一亮,她豁然起身提步就走,步履轻快。
云萝侧身垂眸,谁想小皇帝擦身之际在她身边缓了一缓。
“云萝,你真是朕的智多星!明日你寻个稳重的宫人去舅父府上为朕传话,就道是行宫桃花滟潋,朕等皇后同往小住几日。”小猪皇帝嘻嘻一笑,极郑重的轻手拍拍小心腹的削肩。
云萝屈膝称是,记下此事,回程盘算起传陛下口喻的合适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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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迫不及待,洞察主子心意的云萝派遣宫人便装前往尚书府传口喻。
时值辰时刚过,早期合家用膳,独孤信入宫上朝,独孤毓携弟妹在正院向母亲请安。
“母亲,长姐请安坐。军营事务繁杂,启白先行告退。”二女独孤勄自启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