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归宁七日,小皇帝在她的寝宫太极宫闷了七日。
皇帝上朝在正殿太和殿,理政在偏殿勤政殿,用膳在寝殿养心殿,除却每日下朝往太后宫里请安,小皇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过寻常人家小媳妇儿……
金乌西斜,午后燥热气息和着隐隐约约的蝉鸣传递几许入深宫来,勤政殿中,树立两侧的若干侍卫摒息凝神伴驾左右——御前侍卫身姿笔直眼如铜铃,宫婢宦官竖起耳朵低眉顺眼,相比于他们,高位之上一抹明黄色懒洋洋贴附在御案之上,伏案之人的一身天子御用明黄色与御用的金丝楠木两相映衬。
“毓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呀……”金冠束发、龙袍加身的小皇帝朱旭煦耷拉眼皮犯蔫儿,磕下颔在御案上自言自语,余光里的奏疏卷轴堆叠如山碍眼的很,她锁闭双目,图个眼不见为净。
“云萝,今儿十几了?”小皇帝拢一摞小山堆在身前做枕头,侧着头慵懒嗫喏道。
云萝向身后掩口偷笑的小宫婢横一眼警告后者僭越之处,温顺眉眼进一步轻声回话道:“回陛下,今儿十八了。”自皇后娘娘离宫归宁,皇帝陛下每日惯例有此一问,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小陛下惦记着哪位主儿。只是言多必失,身为下人总有忌惮,小皇帝沉默,云萝不再多话,归回原位。
“都七日了……毓儿会否不要朕了?”小皇帝气闷不已,置气将奏疏推远。失宠的白玉卷轴连番轱辘滚下御案,拾阶而下遍及玉陛,
小皇帝登基大半年,贪玩任性一如从前。
御前宫人敛目噤声。主子心思低落,谁胆敢笑言触主子霉头?
小皇帝这厢惦念着小发妻情难自己,她太后亲娘那厢为皇家为爱女Jing好番打细算着。
将近暮时,太后的福寿宫此刻热闹得紧……
独孤太后午睡起来,传过尚音局、尚寝局的理事,临时起意晚膳设宴招待皇亲。她老人家兴致所起,挥挥手,遣派一大批宦官前往太极宫或散出皇城传她口喻。
下头人窜进窜出,有条不紊转起来,这时候太后安坐正殿上位的紫檀圈椅,由心仪的宫女绯桃捏肩侍奉,先召集将要出席献艺的艺伎——由尚音局理事引荐的几位资质上乘的女子。
理事向下撒一个眼神,艺伎会意,各归其位展示才艺,待到琴绝歌停舞歇,艺伎屈膝拜见皇太后,独孤太后抬手要她等起身,含笑道:“都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三名艺伎应声抬头。太后逐一端详,暗中欣慰。这几个不愧是尚音局Jing挑细选报上来的,小家碧玉,姿容秀丽,若风拂柳,各有千秋。
“不错。”太后拂袖命人行赏,端坐身子,言归正传,“今日哀家宴请皇亲,皇帝也会来,她最喜欢这曲《凤求凰》……机不可失,你们可要好生准备。倘若命数珍贵,得皇帝青睐未尝不能。”
得皇帝青睐意味着什么?艺伎无不心中窃喜,若有机缘侍奉皇帝,哪怕是春风一度呢,或许就是摆脱奴籍飞上枝头……再者,万一中奖身怀龙嗣呢?
“好了,哀家乏了,下去准备吧。”
独孤太后点到为止,隐晦的指一条世间顶荣耀的康庄大道给她三人。艺伎感恩戴德连连叩头谢恩,悄声告退,筹划着在御宴上一鸣惊龙,
“太后,开席时候尚早,您是否回寝殿小憩?”闲人散去,太后跟前侍奉的绯桃斟茶奉给太后,俯身轻柔征询她老人家心意。
太后接过茶盏抿一口,向低眉顺目的可人儿递来一眼,满意点头,不知是她提议合心或原本是人合心。
“好好好,绯桃,随哀家去。再去把你那宁神香调上,哀家用过你调的香,近日入睡容易多了。”太后毫不掩饰对这小婢女的喜爱,牵起她手,拉她一道。绯桃低头抿笑,“是,太后。奴婢今日为您加一味百合,听闻有宁神养颜之用,益于您青春永驻。”
福寿宫后殿传来太后的爽朗笑音,独孤太后心花怒放,凤眸笑得弯起来,捧她的手,道:“你这丫头,净是哄我这老太婆。煦儿年近十六,放在寻常人家,我都是做祖母的了。”老太后言及此,语调低落叹了口气。
绯桃心知老太后忧心为何,还不是她老人家擎等着抱孙儿么?皇后入宫半载,帝后如胶似漆却没半点动静,老太后这是急了……绯桃心思一转琢磨起自己来,她自认论身段论样貌也算是不俗的,若是她也如同那几个艺伎般登台献艺得陛下另眼相待,日后何愁摆脱奴籍享受那人上人的生活,再有机遇生育龙麟,母瓶子贵,加之以太后对她的喜爱,帝后再是恩爱又如何,未来昭皇宫总有她一席之地。
绯桃畅想得出神,一路静默,异样不难被慧眼如炬的老太后瞧出。入寝殿,独孤太后抽手坐去坐榻,以手托腮斜目打量她,“你这丫头,在想什么?”
绯桃献笑,眼波一转,借题发挥道:“太后赎罪!奴婢失仪了!只是奴婢回忆起入宫前,听我们镇上的算命师说起过,天庭饱满大富大贵,陛下随您,都是顶顶有福的。况且陛下正当少年,您未来呀,且要多孙多福呢!”
“你这丫头,偷吃了什么?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