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万千,世事变幻无常,命这种东西,最是难以捉摸。
正如这梅雨季节的天,白云苍狗,瞬息万变。片刻前仍是阳光普照,转眼间便已是乌云蔽日,飞沙走石,不一会儿,大雨便倾盆而至。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谢琞从僧寮里走了出来,他撑开一把青凉伞,正要走入雨中,身后一个声音道:“师弟,这么大的雨,你要上哪儿?”
“谢问还没回来,我要去找他。”谢琞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
“俺跟你一起去。”说话间,一念从身后走了上来,他手中也拿着一把伞,“毕竟这件事俺也有责任。”
谢琞叹了口气:“一念师兄,这事错不在你。”
“可是俺心里过意不去。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打死俺,俺也不说了。”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不管你说与不说,闻大哥迟早会知道真相的。”
谢琞拍了拍一念的肩膀,随后转身出门。
出了少林寺的山门往南走,在巍峨群山之间有一条幽深狭长的峡谷,峡谷之中覆盖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这里就是连天峰的山脚,从几天前开始,谢问几乎天天来这里寻找闻辛。不过连天峰毕竟很大,要想在这片广阔的森林峡谷中寻找到一具尸骨实属不易。
谢琞一边喊着谢问的名字一边在森林中找寻他的身影,可惜雨下得太大,谢琞的声音完全被雨声淹没,他喊得口干舌燥,下半身早已被飞溅的雨水shi透,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放弃,如此这般找了半个时辰,就在他快要Jing疲力尽之时,终于在一处溪流边发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男人,没有打伞,如同亡魂一样在雨点纷纷的林中徘徊。
“谢问!”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谢琞双眼顿时一亮,他快步跑上前,用伞替他挡住雨,“终于找到你了!雨太大,快跟我回去吧!”
可是谢问仿佛无视他的存在一样,仍然自顾自地往前走,谢琞急了,伸手一把拽住谢问的胳膊,大声道:“谢问,你已经找了整整三天三夜了,先歇会儿吧!”
四目相对,谢问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摇摇头道:“我没事,不用管我。”
谢琞紧紧皱着眉:“你都已经淋成落汤鸡了,怎么可能没事?”
谢问置若罔闻,喃喃道:“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
说罢继续往前走去,可是还没走出几步,身子便忽然一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谢琞连忙上前一步,搀扶着他靠在树干上,谢问那双沾满了泥泞的双手冰凉冰凉的,脸白得像纸,毫无血色。谢琞伸手抚上谢问的额头,忧心忡忡地道:“再这样下去,人没找到,身子就先垮掉了。”
“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哪怕只有一眼……”谢问扶着额头,声音哽咽,“就算他真的跳了崖,我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曝尸荒野……”
谢问从头到脚全身shi透,脸上淌着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谢琞听他说得悲切,眼眶不由得一红:“若闻大哥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他只会更加心痛。你难道想让他死不瞑目吗?”
谢问神色黯然。
“好,你不走,我也不走。”谢琞抓住了谢问的手不放,“我陪你在这大雨中耗,大不了就是大病一场。”
话音刚落,他就冷不丁地张嘴打了个喷嚏,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抖了一抖。
谢问低下头去,没有说话。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谢问最终还是服了软,与谢琞一起回到了少林寺中。当晚便不出意外地发起了低烧,喝下了谢琞为他熬的药汤之后就倒在了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自己的床边,轻轻地将自己拥入怀里,那气息是如此的熟悉而亲切,令他情不自禁地放松了全身,眷恋着对方温暖的体温。谢问吃力地睁开眼睛,依稀看到闻辛的脸。
谢问握住对方的手,忍不住热泪盈眶:“闻辛,你还在……之前一定是我在做梦,对不对?”
闻辛任由他握着,伸手轻轻抚摩谢问微微发烫的额头,低声道:“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我很难受。”
“那你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谢问紧紧拥抱住闻辛的身体,生怕他转眼化作一阵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闻辛摇摇头:“我不能答应你。”
谢问一怔:“为什么?”
“我不想伤害你。”闻辛湛蓝色的眸子里氤氲着水气,“与其成为你的累赘,还不如去死。”
谢问急道:“我不怕!我也从不觉得你是累赘!”
“但我会怕。”闻辛垂下眼帘,他的声音似乎近在耳边,又似乎远在天边,“自从知道了真相,我才知道原来那一天我在梦中刺杀你的那一幕并不是梦。我控制不了自己,也无法保证绝对不伤害你,我很害怕某一天醒来时,身边已经躺着你的尸体。这对我来说比死还要可怕,还要难受。”
谢问沉默了,在他的印象中,闻辛一直是一个生性好强、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