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江州。
梅子黄时,细雨绵绵。
燃着安神的熏香,皇甫轲坐于案前,面前摊开一张信笺,正提笔书写着什么,他斟字酌句地下笔,写得断断续续,如此犹豫不决了半晌,最终还是将笔搁在一边。
“在给谢问写信?”
一个声音Yin恻恻地从身后冒了出来,皇甫轲一惊,迅速将信纸藏入袖中,转身一看,戴面具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皇甫轲一低头:“弟子见过师尊……”
那人伸手摘下面具,露出高鼻深目的面孔,两道眉峰仿佛用刀刻出来的一般凌厉,消瘦的脸颊两旁是略带斑白的霜鬓,一双Yin冷的眸子中透着瘆人的Jing光。
“信呢?”
玄鹤真人在皇甫轲面前摊开手掌。皇甫轲别无他法,只好从袖中取出那写了一半的信,交到玄鹤真人手中。
玄鹤真人将那封信展开来,快速地扫了一眼。
“好一个契阔参商,如之何勿思也。轲儿,当初你在南华山的山门前对我发过怎样的毒誓,如今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皇甫轲依然垂首:“弟子不敢。”
“你不敢?”
玄鹤真人哼哼冷笑着,将那信笺捏在手中,掌心暗暗施力,片刻后,当他再度摊开掌心时,那信笺竟已尽数化为碎屑,玄鹤真人手一扬,那碎屑便如雪片一样飘向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了皇甫轲一身。皇甫轲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神仿佛一潭死水般。
“连弑师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弟子知罪,请师尊责罚。”
“责罚?”玄鹤眉梢一扬,“为何要责罚于你?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甫轲一怔,抬起头来,茫然不解地望着玄鹤真人。
“无毒不丈夫,要干大事,需得狠得下这颗心。轲儿,你从小到大一直跟着为师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学到为师的几分手段,为师自然再高兴不过,又怎会苛责于你?”玄鹤真人话锋一转,冷笑道,“为师只是觉得可惜。可惜你学会了为师的心狠手辣,却没有用对地方,反倒用这一招对付起自己的师父来了。”
皇甫轲咬着唇,默然不语。
隔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师尊对弟子的养育之恩,弟子无以为报,只要您一句吩咐,弟子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眼帘一垂,“弟子别无他求,只求师尊不要伤及无辜。”
“一个招蜂引蝶的毛头小子,也值得你这样护着他?”
“值与不值都不重要,但求无悔于心。”
“好个无悔于心,我看你这叫无谋!明知毫无希望,却还要执迷不悟,这不是无谋是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就不想想,若谢问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他会如何看你?你又该如何自处!?”
皇甫轲不说话。
玄鹤真人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也罢。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如今武林盟已经尽在你我掌握之中,梵炎教也迟早是掌中之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被儿女私情绊住了手脚,那便是满盘皆输。轲儿,为师相信这些道理你不会不懂。你已错过一次,勿要一错再错。为师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玄鹤真人甩下这些话,转身离开。
皇甫轲默默伫立案头,良久才慢慢弯下腰去,从满地的残片碎屑中拾起一片,那残片上是一个问字。
皇甫轲眉头轻蹙,无言地将那问字攥在掌心。
正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愁滋味在心头。
同样是被这愁字所困,此时的谢问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三天后,慧真出关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当然是闻辛体内的蛊毒暂时被压制了下去,如今已经恢复了神志。而坏消息也正是慧真之前所说的,这傀儡虫的蛊毒刁钻霸道,无法完全根除的,十日之后,闻辛依然是凶多吉少。
谢问原本以为,闻辛身中傀儡虫蛊,即使醒来,身体也会变得虚弱,然而事实却大大出乎他所料。或许是因为体内注入了易筋洗髓功的真气,闻辛醒来之后,Jing神状态不但恢复如初,反而比以前更加Jing力充沛。拜其所赐,现在闻辛每天都缠着谢问和一念比武切磋。谢问倒没什么,毕竟闻辛也不舍得真打疼了他,但相比之下一念就很可怜了,他长得人高马大,看上去皮糙rou厚,再加上身手确实不错,所以闻辛与他切磋时经常一个不小心就下了重手。
就比如这天傍晚,谢问与闻辛一起去澡堂洗澡,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澡堂里传出一声嚎叫。
“我哩个乖乖嘞,师弟,你轻点,疼!!”
“别嚷嚷,你不嫌丢脸我还嫌呢!”
谢问掀开布帘,走进澡堂,便看到谢琞裸着上半身坐在浴池边,正在给赤裸着身子的一念按摩肌rou。
“我道是谁在鬼哭狼嚎,原来是一念师兄啊。”闻辛看着一念那结实肌rou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幸灾乐祸地掩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