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落在萧远的视线中仿佛周身都拢上了一层暖光,凌施头一回觉得自己的模样似乎还是有几分好看的。
而后,定格的画面突然碎裂,四散的碎片中有无数个属于凌施的身影,无数个几乎没有差别的温和笑意。胸中的情绪变得酸涩,继而扭曲酝酿出近乎疯狂的独占欲来。
循规蹈矩的天使总被教导平等地爱着世人,因而世间万物在他们眼中也并无什么分别,也正是这样,即使遇见年幼的恶魔,凌施也能微笑以待,甚至为他抚去伤痕。但对于崇尚武力的恶魔来说,掠夺与占据是他们的天性,善意便是被整个种族抛弃的事物。而当幼时的萧远初次得到这份无处安放的善意时,心中悸动的爱意却无师自通地变作了独占。
梦中的场景变换着,萧远迅速成长,在以武力定胜负的魔界,曾经带着狼狈伤痕的年幼恶魔很快便强大起来,掠夺来属于自己的广阔的领地,甚至把其他恶魔收为己用。百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期间的艰辛浮光掠影,勉力支撑之时那阳光下的温和笑意便成了唯一,足以让萧远生出疯狂的执念。
断断续续的梦境总会让凌施在醒来后有一时的茫然无措,而后那难以启齿的钝痛和满身刺眼的欢爱痕迹便会嘲笑般地提醒他这个难堪的境遇,甚至会让他想起梦中那些与他有着相似眉眼的男女满身狼藉的惨死的画面。凌施呼出一口浊气放空了思绪,他明白萧远想要的,是自己的那一份『特殊』,但对于从不曾拥有这般情绪的凌施来说,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天使会与世人为善,却不会钟情于一人,他们或许是最多情也是最无情的种族吧。
“凌施……”熟悉的声音让凌施的意识回笼,面前是萧远微笑着的模样。萧远伸手扣住凌施的腰身,一只手却遮住了他的双眼,“我想带您去个地方。”
还不等凌施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被萧远揽进了怀中而后眼前一黑,只一瞬的失重萧远就放下了遮住视线的手。刺目的日光洒在二人身上,许久不曾真正沐浴在阳光下的凌施竟有些恍惚。双眼因着刺激不由自主地溢出些生理性的泪水,凌施隔着眼中薄薄的水雾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城堡的露台。
“啊!放开我!”
凄厉的惊呼从露台之下传来,凌施仔细看去不由得目眦尽裂。露台下的草地上跪坐着一名被束缚的低阶天使,身后纯白的羽翼伤痕累累几乎被鲜血染红,那上头的羽毛七零八落的看起来凄惨无比。双腿不自然地扭曲着似乎是已经断了,胸前、手臂甚至腰腹都裸露着,有着深可见骨的伤口。不仅如此,这天使的身边蠕动着的是那些令人胆寒的触手,紧紧缠缚着那满身伤痕的身体。
“凌施,这位不自量力的天使告诉我他是来救您的呢。”萧远低沉的声音贴在凌施的耳畔叙述着残忍的事实,“道我可不会放过任何想把您带离我身边的人。”
凌施惊惧交加地看着萧远,神色中有些明显的哀求,“不!你想要的不只是我吗?求你,放过无关的人!”“是啊,我想要的只有您,所以我会让这些低阶的魔物好好地对待他的。”
“不!不要!我答应你的任何要求!求你放过他,放过他……”下方的那名天使似乎听见了声音,努力地抬起头向他望去,“凌施……”视线相交,凌施几乎失控地想直扑下去试图保护那名被殃及的无辜天使,然而却被萧远牢牢地揽在怀中。
萧远死死钳制住凌施的身子,嘴角却不由得上扬,凌施还是头一次如此失控。“您认识他?”萧远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好坏一般。
“只有一面之交……”凌施的双手紧握着栏杆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放过他……求你。”被恶魔揽在怀中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周身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就连哀求的语句都带着颤音。
“一面之交?”萧远对凌施的恳求置若罔闻,“那么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因为您而受辱……”“不!”凌施尖声打断了萧远如利剑般锥心的话,望向下方的眼神近乎绝望。萧远轻笑一声,吻上了凌施线条美好的后颈,让凌施只觉得背脊缠上了冰冷恶毒的蛇。
萧远的手再次覆上了双眼,隔去了凌施看向那名凄惨的天使的视线,冰凉而干燥的触感让凌施不由得瑟缩起来。待重获视觉,便又回到了那个如鸟笼般的昏暗房间,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那名天使凄厉的惨叫声。
“不……我……”“您恨我吗?”凌施面色惨白,失了血色的双唇不住地颤抖,双眼没了神采,痛苦之色溢于言表。凌施无意伤害任何人,如今却目睹他人因自己受辱,几乎灭顶的愧疚感无孔不入,让他喘不过气来,然而无处宣泄的情绪在此时却似乎自发地找到了一个新的突破口。
“……恨?恨……你。”凌施抬起头来,望向萧远的眼神变得复杂,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
“对,不要责怪自己,恨我吧。”萧远全盘接下了属于天使的恨意,并温柔地把凌施抱在自己怀中,一下一下轻抚着那颤抖着的纤瘦脊背,“让我成为您的‘唯一’,您的‘特殊’,您只用看着我,这样就好。”
“我恨你,我恨你……”凌施一遍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