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梦吗?
光?眼前出现的是亮白色的日光。
那天的冲突过后,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被萧远杀死从而获得解脱,凌施便没有再试图弄伤或者激怒萧远,重新恢复了默不作声的状态。而萧远则做出了更加体贴的模样,温声细语,像是最温柔浪漫的情人,他可以把任何东西捧到凌施的面前,只除了自由。
萧远轻笑一声,算作是应下了这一问,而后不再去看凌施变得更加复杂的神色,自顾自地从指尖逼出一滴血来没入手心里的一颗种子。落在地上的种子迅速生长出无数深色的不停扭动的触手来,沿着床边攀上,缠住了凌施试图躲开的身子。
看着凌施并不安稳的睡颜,萧远按了按胸前虽已愈合却仍隐隐作痛的伤痕,“差一点就刺中要害了,不过要是真能死在您的手里,我是不是成为了您的『特殊』呢……”
凌施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同样的梦了,梦里的他似乎是个身量不那么高的孩子,穿过林间小道,而后停留在一座教堂附近。视线中出现一个生着纯白羽翼的人影,递来几颗糖果。那人影的面目以往总是模糊的,凌施无法确定这人的身份。然而这一次,当视线沿着那人板板正正的长袍衣扣缓缓上移,竟意外地看清了面容。
仿佛终于从梦中的情境回过神来,又似乎是从漫长的记忆中艰难地扒拉出了一点零星的碎片,凌施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原本坐靠着床头睡去的凌施此时却是平躺在床上,并解开了束缚着四肢的链条,不用想也知道是萧远的手笔。“是……你?”凌施望向萧远,试图把回忆中的画面与之重合。
“不!啊——”
“被带着相斥力量的东西伤到的滋味您记住了吗?”萧远轻笑道,“恶魔可都小心眼得很呐。”那羽毛刺入得其实并不深,只堪堪划出了一道血痕,让凌施痛苦万分的是萧远施加在那之上的黑暗力量。
禁锢着力量的链条虽然已经解开,但整个房间都布着压抑的禁制,内
房间里暗了下来,一切归于平静。
腰间的那个繁复印记带来的疼痛已近乎麻木,凌施一次次地尝试催动自身被禁锢的光明力量与之抗衡,终究是徒劳无功,那种无力感甚至像是在嘲笑他这般耻辱的境遇。床边的鲜花是萧远采来的,已经慢慢地呈现出枯萎的趋势来,凌施有些爱怜地轻抚着不那么鲜嫩的花瓣,倚靠着床头闭了双眼,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
链条也突然缩短了长度,制住了可怜的天使所有的动作。凌施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却正好起了反效果,萧远的眸色暗了暗,撩起那件堪堪遮住大腿的单薄白袍,绽出一个贪婪的笑容。
“完成了,这样您就再也逃不开我。”萧远画下最后一笔,闻言抬眼看着已然昏了过去的可怜的天使,扯出一个微笑来。冰冷的手指抚过自己刻下的印记,白得惊人的肌肤上印着黑色的繁复印记显得那样刺目与违和。萧远温柔地整理好凌施凌乱的衣物,并慢慢擦净了凌施额上的细汗。
“您醒了?睡得还好吗?”萧远坐在床边,手指划过凌施微微蹙起的眉,对上凌施恍惚而茫然的眼神,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者说这个梦您还满意吗?”
梦中明亮的日光变得愈发刺目,很快淹没了整个视野,凌施皱着眉把自己从梦中抽离,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眼睁睁地看着墨黑的羽毛根部在自己身上划过,而后突如其来的冰冷而尖锐的疼痛让凌施无法抑制自己痛呼。从腰间的软肉蔓延开来的撕裂感犹如湖面上一圈圈荡开了的涟漪一般不断扩大,那本就与自身的光明力量相斥的黑暗从那破开的伤口渗入,浸透了四肢百骸。凌施徒劳地挣动,却被萧远箍住了腰身制住了所有的动作。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都在被撕裂在被利器刺入搅动,极度的痛苦让凌施直冒冷汗,双拳紧握,连指甲都陷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张着的唇瓣失了血色惨白一片,痛到了极致竟愣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那根被凌施磨尖了根部作为利器的白色羽毛再次被萧远拈在了指间,那上头沾了恶魔的血。凌施无言地看着那根刺伤了萧远的白羽竟迅速地染上了墨色,很快变得污黑再不见一丝纯洁,萦绕着属于恶魔的黑暗气息。
凌施温软的肌肤在萧远的指下轻颤,“您总是认不清自己的处境,我也只好想办法让您好好地记住了。”耳畔响起恶魔的低语,而那从平坦的小腹至腰侧的曲线被肆意抚摸的触感,让凌施更生出几分恐惧来。
小巧的下颌,略薄的唇瓣,眼角微微下垂,眉梢纤细,眉下还有一颗小痣,鬓边是半长的茶色发丝,尚带着些还未褪尽的少年气。凌施愣住了,出现在视线中的这人分明就是百年前的自己,目光虔诚而悲悯。
那根羽毛继续在腰侧游走,萧远如同握着一支羽毛笔一般,在凌施的身上专注地绘制属于自己的繁复图案。带着恶意的力量侵蚀着凌施的身心,无法反抗甚至连赴死都做不到的境况让他几乎陷入绝望。“求你……放……”剧烈的疼痛让凌施的声音近乎嘶哑,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恶魔的黑发在眼前恍惚汇成了更大的黑暗,连萧远说了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