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我和言落封见了最后一面,他看到我,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在他坐下后,我便问道:“没有见到你想见的人?”
言落封忽然轻笑一声,“你倒是很会戳人痛点。”
他看上去除了有些清瘦,但还是很Jing神,甚至比以前少了几分Yin翳,让我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早就想要一个解脱了。
“我找人安顿了你手下的那群兄弟,你可以放心。”我缓缓说道,毕竟如今言岚会里的人也已经不再都是双手沾血的亡命之徒,而我也在言岚会待过一段时间,我不太想牵连到他们身上。
言落封抱着手臂平静地看着我,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害了你的好友,绑架了你的情人,在他身上做了非法实验,你就一点也不恨我?”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言落封会问这个问题,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不会用这样的语气问我这样的问题,他不会后悔他做的事,也不会在意受害者的心理。
我垂下眼眸,沉思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道:“不知道,但我并不想杀你,所以应该是不恨的吧。”
狭小的面见室陷入了沉默,玻璃墙后的言落封忽然低下头,笑得肩膀一阵一阵地抖动,我静静地看着他狂笑不止,直到他慢慢平复下来,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睛,随后戏谑地看向我,说:“你和你的父亲,真的是一模一样。”
“时间到了,我先走了。”我冷淡地回道,站起身,向旁边的警卫员点点头,随后跟着他离开了面见室。
沉重的铁门徐徐合上,“嘭”地一声,将我和言落封分割在了两个世界,我知道这是最后一面,所以我在离开时没有回头,我不恨他,但也没有多喜欢他,他活着是件好事,可死了也未必是件坏事。
坐上车,我接到了言落随的电话,他约我在一家咖啡厅见面,我到时,他已经在座位上了,面前的咖啡已经少了一半,他似乎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
他看到我后,却一直没说话,我抬手叫了服务员,点了一杯冰的拿铁咖啡。
咖啡制作用了十分钟,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后,言落随也还是沉默,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我口有点渴,喝了几口咖啡,放下杯子后我才率先打破了沉默。
“对于一个将死的人来说,他的状态不错。”我微笑道。
言落随浑身一怔,他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我找你出来,不是为了问你这个。”
我挑了挑眉毛,“看来是我想多了?”
言落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袋子里放着一个U盘,“这个是研究所里关于盛裕岩的所有数据。”
“你找到了这个?”我正了正色,接过了密封袋,“为什么给我?”
言落随看向了别处,“看了里面的内容就知道了,”他垂下眼眸,似乎陷入了一种迷茫,“他们说可以抹除我的档案,恢复我的身份,并且给我更高的头衔和荣誉。”
我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没有答应?”
“或许我该答应。”他说。
“或许你不该再和这件事有所牵扯。”我回。
言落随转眸,视线直直射向我,“你知道什么?”
我摇摇头,“猜测罢了。”
“白辰因为贪污被抓了,在他进去后的第二天,我收到了这个U盘,我不觉得这是巧合。”言落随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执着。
我眯了眯眼睛,“你怀疑有人也想要这份资料?”
“他们更想要的,是盛裕岩。”言落随叹了口气,眼中的执着渐渐褪去,又变成了一种困惑,他好似已经失去了目标,甚至困于黑白混杂的灰色地带,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他都做不到。
经历过被红方的人追杀,加上言落封在当时对我的暗示,我自然相信言落随的话,但事件尘埃落定,想再翻盘实属艰难,那些人一定早已抹除了证据,就连盛裕岩,若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确定他们今后不会再动手,他们无非是不想让事情复杂化罢了,我有种预感,他们一定会再找上我,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的某一天。
“我帮不了你。”我坦白道。
言落随点点头,“我知道,我来只是想把U盘给你。”
我盯着言落随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去见他?”
言落随端起咖啡一口饮尽,“你买单。”他边说边起身,低着头离开了咖啡厅。
从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言落随了,他的手机号不再能接通,他的住址也更换了地方,而言岚会的基地和言落封的房子都被围上了黄色的封条。
言落封是被秘密枪决的,没有被允许认领遗体,对外也没有传出一丁半点的风声,而和这件事有关的,都被封住了嘴,甚至没有人再提起过言落封这个名字。
曾经一手遮天的人,如今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生存过的痕迹都没有留在这个世上。
我找了一块墓园,给言落封立了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