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大吉,宜嫁娶。
自西凉使节团来京已有月余,朝中各部筹谋规划之下终是将皇帝迎娶西凉公主的事宜敲定。按说两国联姻,婚期筹备本应以月以年计,但西凉使节团呈给礼部的吉日中,近三年只有这一个日子与本朝相合,故而虽是匆忙了些,却也不得不如此。
西凉是本朝属国,联姻的公主身份尊贵却并不享有分位,因此婚典上无权接受百官朝贺,仅会有部分官员为表示本朝对西凉的尊重而留下代表百官观礼。似应素这等处在近乎闲职的官员自然不会参与,故而在这京城中人声鼎沸的日子,他反倒是得了清闲。
这般就叫何光得了便宜。
天光为亮何光便熟门熟路地进了应素的卧房,将睡眼迷蒙的应素半哄半骗地唤了起来,直到他将沾了细盐的柳枝塞到应素手中,那人眼中才微微凝了些神采。
“雪色,快些洗漱,今日……有要事。”
尚未完全清醒的应素动作有些迟缓,愣愣地将净口的柳枝放入口中,被青盐的滋味沾了舌尖才彻底回过神来。待到他将巾帕打shi准备洁面时,已经等不及的何光寻了梳子准备同时给他梳发。
但想到什么后,何光停了手,还是等到应素放下帕子,将桃木的发梳递给了他。
应素无奈地瞥了一眼何光,也无心细致梳理,草草将自己料理整洁就寻了衣袍穿上,以目示意何光自己已经完成。
何光笑着牵了应素的手,到了大门口处,那里是一辆不知等了多久的马车。
“那去处有些远,今日西凉公主进京,若不赶得早些,车马禁行,你我可就只得一路步行了。”
“何事这般匆忙,非要赶着圣上娶妃的日子。”
将下巴搁在应素肩上从背后揽住他,何光shi润的吐息喷在应素耳边,惹得他一阵轻颤。
“就是要今日,全京城的人都去瞧热闹,只余下你我二人一处。”
听出何光嬉笑的话语里带了郑重的意思,应素的心忍不住跟着提了提,那日噩梦已经过去月余,但心中的隐忧并未散尽,时不时露出些细小的芒刺,扎得一颗心隐隐作痛。如同逃避一般,应素从未问过何光家中的情状,而何光也心照不宣似的未曾提起。
小疾不愈,便成沉疴。
在心上压得久了,就更是难以倾吐。
应素心底有些压抑,但何光似乎并未发觉,横在应素腰间的手随意把玩着应素系在腰间的玉佩,修长的手指不断顺着淡金的流苏滑下。
马车行到了一处不大平稳的路径,车轮吱吱呀呀地响个不停,应素一颗心不知怎的也随着翻滚起来,没个安定。磕到一颗石子,马车颠簸了一下,本就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被这力道颠得倒向一处。何光怕应素跌到座位下去,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等到马车重新平稳起来,应素没有急着挣脱,反而往何光胸膛贴了贴,环住何光劲瘦的腰身,闭了眼睛。
“映之,往何处去?”
轻轻拍了拍应素的脊背,何光温声道:“到了便知,你只随着我就好。”
天光破,白日升。
不知不觉陷入昏睡的应素被何光唤醒后才发觉不知何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天色早已经大亮。下了马车应素才注意到拉车的是一匹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骏马,即使车夫不知去往何处,它依旧乖巧地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前方。
没来得及赞一句马儿的讨喜,应素就被现下二人身处的这个地方夺取了全部的注意。
这是一片他从未听说过的小巷,狭窄得仅仅容得下一人侧身而行,并非是因为道路修建得窄小,而是巷子中每一间屋子的门前都摆满了繁茂的花架,大片的浓翠与艳丽将巷子挤占得满满当当容不下旁的物什。
应素惊诧地看向何光,对上了那人一双含笑的眼。
“此处是京城的外城,再走一段就是外城的城门。因着靠近那些穷苦人家密集的城区,又地处偏僻少有人迹,最初被一贩花的商人用来存放那些自城外运来的花卉,后来时日久了,一条巷子都随着做起了这样的营生。”
因着是秋日,花架上大多是各色的龙爪菊。何光随手捻起一朵雪白的菊瓣,轻轻递到应素鼻尖处,带着调侃道:“这是今年时鲜的名贵花株,唤作‘冰雪色’。”没理会何光的坏心,应素轻嗅了一下,一阵甜的清雅的香气钻入鼻端,沁人心脾。
“我幼时随父母来京城安家,至今二十余载,却不知城中竟有如此小巷。”
“雪色出身虽非显贵,但想来也是文儒之家,令尊想来也不会由着你来这外城闲逛。一座内城,一座外城,看似只有一道矮墙的差别,实则两重天地。”
何光随意感慨了两句,就把目光重新移到了应素身上,被他看着那人显然被这满街的花枝醉了眼目,未留给他半分注意。被忽视他也并不在意,自顾自给应素简单讲述这巷子少有人知的来历。
“这巷子由贩花而来,慢慢也就被叫成了‘繁花巷’。我离开书院后随兄长四方行走了几年,回来后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