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彬来店里的频率日益提升,我问阅世市场部很闲?他坚决否认,解释说只是自己申请调换岗位,不会再出去搞接待了,现在基本没什么活干。
我直言这不太屈才了吗?他摆摆手:“本来我就不太喜欢在那儿呆着,不瞒你说,季老师,其实当年的半途而废有其他原因,如果还能重来,我一定会继续把《黑猫》的故事写完。”
“你现在也可以写啊。”
他苦笑道:“怎么可能呢?现在的我远不及当年的我,可工作和自我又怎么能完全分得开?我现在看看以前那些文字啊,可能都只是那时候的灵光一现,啥都没想就写下来了,有很多学生时代的臆想在其中.....与其续上一个不那么满意的后半段,我宁愿再也不碰它了。”
毕竟你也如愿得到了想见的黑猫,不是吗?我引开话题:“咖啡馆是你的主意还是黎子圆的?”
“我的,”他面露微笑,目光往店内环绕了一圈,“这其实是我的梦想之一,或许我该好好感谢黎子圆......但是,他有时给我的感觉并不一样。”
“很陌生,不像同一个人....”他补充道。
我心中一动,立刻追问是否黎子圆有没有对外展露的性格。
“季老师,你记得吗?那篇短篇其实并不是初稿,是你建议我丰富黎子圆的角色内涵,所以我修改了很多他的设定,”严彬敛下笑容,“初稿的原始文档我一直保存着没动,虽然没有公开过,但是有时候黎子圆他......”
他神色复杂地告诉我:“他的性格会变成初稿里写的那样。”
原来那晚与我初次见面的黑猫,果然不是我在最终成稿里读到的、眼下霸道又嚣张的黑猫。
“不过还好,这种情况很少发生,我只见过一两回,”注意到有人靠近,严彬放松神情的同时压低了音量,飞快地说:“他那个样子还挺惹人喜欢,很可爱。”
哪里可爱?我迄今记得被黎子圆一爪子打掉烟盒。
店员来续咖啡,是在咖啡馆干兼职的学生,很懂礼貌,简单地与我们问候过后,就回到柜台后面协助得意点单了。
我看严彬放下纸杯,试问:“既然喜欢那样,为什么不直接改掉小说?”
他脸色陡变,“我没那种权力!”
我一时怔住,严彬的语气逐渐严肃:“既然黎子圆已经来到现实世界,那他的人生就不该再受任何人的干预。”
话题突然拉到这个层面,我有些恍然:“不是那意思,难道就这样让两个人格在黎子圆身上....”
男人坚决摇头,打断我:“季老师,他们不是虚无的,也绝对不是可以被谁擅自作主的所有品,就像得意....他的事黎子圆都跟我说了,虽然不知道你对他抱有什么样的看法,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得意是一个二十多岁、Jing神正常、有自我意识的年轻人,他有他自己的道路,我很不想看到.....不,这样说吧,我看得出那孩子很喜欢你,但是这不该是他来到这里的全部意义。”
我沉默半晌,我和他都知道得意与黎子圆无法接触书写自己命运的文字,得意曾看到过橱柜里的样书,因为我发现那本《现世异闻录》被塞在一排笔记本之间,问他为什么这么整理,小孩口吻自然:那不是个空素描本吗?
我询问严彬的言下之意,他提议:“有没有考虑过让得意来阅世上班?”
为了给工作室提知名度,同时赶上一本已结稿良久的新书开售,我终于不得不出去抛头露面,像个旧社会的舞女,奔波不同的城市开签售、开见面会。阅世很重视工作室初期能否立足,况且我们也有不把业务限在套买小说原稿和大纲这种层面的野心,调动下平台的资源,节目和采访也渐渐多了,白天见粉丝,见记者,晚上陪对方领导喝酒,日夜往复。当我姑且能闲下来享受一小段时间的假期,竟已立冬了。
返程的路上我欣慰又急切,一方面,工作室在诸多努力下勉强站稳脚跟,另一方面,这样漫长的出差,意味着我已经和得意分离了大半个秋天。
也并非完全没见过他,我们会通电话、发讯息,他抱着艾lun和我视频连线,小狗的毛长长了,隔天又短了,他领着去修剪过,或者他自己替艾lun打理过。
得意每天都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要是季叔叔能从视频上或者杂志里出来就好了。”他孤独地感叹。
当时不确定归期,我没法回答他的提问,只能听小孩自言自语:季叔叔不在,家里好冷,肚子好饿。
倒不是他过得多惨,家里供他吃的首饰、珠宝,应有尽有,空调也常开着的,他是馋人血了,准确的说,馋我的血。
我回去得突然,毕竟太久没机会逗小孩玩,干脆一次性给他备足惊喜。下午我到家这会儿店里正忙,得意不会舍得翘班回来的,他刚评上季度明星店员,乐死小孩了。严彬专门打了张奖状发给他,还告诉他年度优秀是有奖杯的,得意不等回去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放奖杯的那张书架能不能给他挪个空位。
我说你就这么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