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云朝尚玄,崇武,几百年来,天子冬狩都无比盛大辉煌,王室宗亲们会派出族中最英武的青年,有幸伴驾的重臣也会带上自己得意的儿孙,这不仅是昭显大云强盛国力的大典,也是有野心、有抱负的青年人们崭露头角的的绝佳机会,数十年前,大云赫赫有名的战神就是在冬狩中赢得了帝王青眼,自此扶摇直上九万里。
冬狩围场在云都西。
圣驾浩浩荡荡地西行。
谢长安没和其他鹰卫一起骑马,他陪云帝乘舆。
对鹰卫来说,这是天大的荣耀,这意味着他已是皇帝认可的心腹,也意味着能得到更多上阵杀敌、领兵打仗、建功立业的机会,谢长安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还很焦虑:六匹骏马也不能让舆驾不晃。
云帝脸色很差。
谢长安把媳妇儿揽在怀里,说:“想不想吐?”
云帝阖着眼,声音疲惫,“无碍。”
并非无碍,只是不想示弱,这个孩子是他想要的,那他也必须自己承担随之而来的恶果,和谢长安无干。再过三四个月,大云的太子就要诞下,他的帝位也将更牢不可破……届时也是谢长安迎娶长兴侯女儿的日子。
云帝道:“谢长安,我想净手。”
“这场事怎干休,唬得我摸盆儿推净手”,谢长安哪儿能不知道媳妇儿是什么意思,打舆驾一角拿了黄金痰盂儿来,又去解他的衣裳。
天寒地冻,北风萧瑟,舆驾上也冷得很,谢长安当然不舍得媳妇儿冻着,一点儿保留都没有地运转内力,把身上弄得热烘烘的,他又搂着云帝,把源源不断的热劲儿给了媳妇儿,因而云帝虽身上盖着虎皮厚毯,里边儿穿的衣裳却很薄,很容易就解开了。
谢长安把媳妇儿抱在腿上,分开他的腿。
云帝:“……混账!”
谢长安哄道:“媳妇儿,你身子这么大,不好折腾的,就这么尿吧,我又不笑话你。”
云帝冷笑道:“你敢笑。”
他只能瞧见自己的高高挺起来的肚子,和分在两边耳的浮肿的腿,这滋味一点儿都不好受,他真恨自己不能让女人生孩子,而要亲自吃这样的苦头,他疲惫得连叱责谢长安的力气都没有。
淅淅沥沥的水声在舆驾上响起,水流落在痰盂儿里头的声音更大。
好不容易尿完了。
自有谢长安收拾残局。
云帝靠着谢长安躺回虎皮毯子下头,半睡半醒,心中还在盘算着大云的内忧外患、党派纷争,这两年,他杀了不少逆党,可藏在暗处的敌人更多,只要他一露出空门,那他们就会蜂拥而至,将他拉下帝位;匈奴也不可小觑,明珠和亲不过是缓兵之计,匈奴人可以靠大云赏赐的粮食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可这不是长久之计,长此以往,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想和匈奴开战,就必须征兵、征税,必须扩大官员队伍,如果战争持续的时间过长,那很可能造成大的动荡,影响朝廷对诸侯国、对黎民百姓的控制能力,也将导致国家经济的寒冬……诸侯国的权力太大了,不能再让他们铸币,更不能再让他们豢养私兵……要从诸侯国征收山海税……这又将引起一番动荡……
“陛下?陛下?”
谢长安的声音。
云帝倏然惊醒。
围场到了。
云帝在谢长安的服侍下将硕大的肚子用厚厚的冕服遮住,所幸这是冬天,倘若是夏天,那藏无可藏。
云帝下了舆驾,王室宗亲和朝廷大臣们乌泱泱跪了一地,云帝的目光落在为首的女人身上,那是老云帝一母同胞的长姐,大云的长公主,云阳公主。
“姑母。”云帝道。
云阳公主是云朝最有权势的女人,老云帝还在世时,将关内最肥沃的属地封给了自己的姐姐,当老云帝崩逝,云阳公主连夜逃回属地,再也没回过云都,时隔两年,她终于肯离开属地,到围场来见一见当朝天子,自己的侄儿。
云阳公主道:“陛下。”
她年纪已然很大了,但看上去很年轻,这位出身尊贵的女人一生没有吃过苦头,钟鸣鼎食,权柄在握,还豢养了几十个面首,夜夜笙歌,享尽人间极乐,她对政治一点儿都不关心,只想在有生之间继续挥霍无度的奢靡生活。
云帝不喜欢她,但也说不上厌恶。
云阳公主并非空手而来。
在围场的第一晚,当所有人都在为翌日的狩猎做准备时,她带了几个魁梧英俊的男人谒见云帝。
云阳公主道:“人老了,总喜欢年轻人热乎乎的rou体,陛下,你觉得这是什么不得了的新鲜事儿么?”
云帝摇头。
云阳公主一笑,说:“听说你近来也喜欢玩儿男人?我有的你都有,也没什么好送的,这几个面首就算我这个做长辈的对你的一点儿心意吧。”
谢长安:“……?”
面首,是长辈对晚辈的,心意?
云帝让大太监把人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