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附和道:“不知宝郡王要如何验法?是派梁家人去西北,还是从军中找与梁大将军相熟的?”
二皇子摇了摇折扇,道:“这样岂不是舍近求远?如今梁大将军就在这里,把御医寻来瞧瞧真假不就结了?”
“郡王殿下说得对,若眼前这个是真的,夏人手里那个必定就是假的!”
若眼前这个真像密信中所说是梁桢假扮的,整个梁家都会受到牵连。
秦莞紧紧捏着帕子,心内慌乱。
用不着经验老道的御医,梁桢只要把衣裳一脱立马就会露馅。
梁桢狠狠瞪了二皇子一眼,断然拒绝:“宝郡王的意思是让我当着这些人的面当众脱衣验身吗?简直荒谬!”
二皇子被他满含杀气地一瞪,满肚子的话愣是憋了回去。
官家缓缓道:“梁卿,所谓‘清者自清’,就算验验又何妨?”
“既然清者自清,又为何要验?”梁桢一脸沉痛,“臣回京已有两年,日日在朝听政,月月前去巡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仅凭着一份不知真假的信就要如此羞辱臣吗?”
官家笑笑,说:“若果真如这信中所言,那夏人手中就是你的父亲。桢哥儿,你不想把你父亲接回来吗?”
梁桢沉声道:“陛下明鉴,臣姓梁名晦,父亲与兄弟早在十年前就战死了!”
提到梁家一门忠烈,官家心下不由迟疑。
他难免担心,若这封密信是假的,今日受辱的就不会是梁桢,而是他。
御医恰好到了。
二皇子连忙说:“父皇,事关夏国,不可轻忽,既然医官大人已然到了,不如就验验吧!”
官家点头,“那就验——”
“陛下!”秦莞突然上前,跪在梁桢身侧,“妾身斗胆,为夫君说句话——
“夫君戎马半生,从来都把忠义二字刻在心头。他待兵士如亲子,待百姓如家人,面对强敌从不退缩,唯一所求就是这份脸面。
“陛下若今日当众让他脱衣验身,无异于要了他的命。我大昭的将士不是死于沙场争战,而是折在这诡谲的权谋,陛下此举,岂不是寒了天下忠良的心?”
一番慷慨陈词出于小娘子之口,让人更为震憾。
在场的忠臣良将无不红了眼圈,定远侯带头为梁桢求情,平日里交好的见家也纷纷表态。
大皇子权衡片刻,上前道:“父皇,依儿臣所见,就算要验身,也不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梁大将军今日动了肝火,不如先让他回家歇息,明日再请御医前去诊治可好?”
二皇子急了,“你倒是会做好人,若是他跑了怎么办?”
“你以为堂堂一国之将会是宵宵之辈吗?就算他能跑得,梁家几房妇孺如何跑?”大皇子淡淡道。
每次怼完二皇子他自己也会觉得十分憋屈,他很难接受自己的对手是这样一个草包。
殿中有片刻的安静。
官家眯眼看着梁桢,心内左右权衡,他的一念之差,会让梁桢的境遇千差万别。
终于,他抚了抚座旁的龙首,说:“那便依穆王所言罢。”
轻飘飘一句话,叫秦莞和梁桢双双松了口气。
至少还有一晚,他们可以好好想想对策。
顶着周遭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两个人相携着出了宝津楼。看着碧波荡漾的池水,秦莞不由叹了口气。
犹记得那年端午,也是在这阁楼之上,皇家父母一番笑谈便定下了她的姻缘。
秦莞很难想象,倘若救她的不是梁桢,而是真的梁大将军,或者不是梁大将军,而是别的兵士,甚至乡野粗汉,嘉仪公主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是不是也会逼她下嫁?
皇权啊,呵!
***
明日御医就会前来,一直来的还有二皇子。
这天晚上,丹明宇乔装潜入将军府,亲自帮梁桢易了容,又用药水涂黑了全身。然而并没有多大用。
经验老道的御医可以根据骨相判断一个人的年龄,二十岁的梁桢和四十岁的梁大将军到底不同。
黑子一边帮梁桢收拾一边唉声叹气:“干脆连夜跑路算了,免得受这鸟气!”
大海瞅了梁桢一眼,道:“若舍得跑早跑了,哪里用得着拖到现在?”
丹明宇出了个损招,“不然我给你一瓶迷药,你趁着那俩御医不注意烀到他们脸上,甚至他们犯迷糊换了四十岁的人进来……”
还没说完就遭了三对白眼。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众人心头一凛,大海和黑子下意识抽出腰间的短刀。
只有梁桢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压下他们的手,说:“无妨。”
书架缓缓从两边分开,露出后面娇美的小娘子。大海二人这才放松下来,梁桢已经告诉过他们,秦莞知道了。
“还是被大娘子找到了。”梁桢笑。
“机关不太难,我小时候就玩过。”秦莞莲步轻移,缓缓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