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小子到底已在牢里蹲了十几日,吃的也不好、歇的也不好。
而他若是提前将这口风透漏给方麟知道,再叫那小子带着一口怒气连赶几百里的路,可容易在心头窝出毛病来。
好在那小子也是办差久了的,到时候就能领会他之前未透口风的深意,对那姓陈的也便会多少手下留情,更不会当真办砸了差事。
毕竟姓陈的那条命虽然不值钱,随时都可以砍了,他去年年初续娶的太太却是宁王庶女——等得姓陈的真被方麟杀了,岂不还是将江南惊动了。
锦绣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父亲,她便连忙给他道起了歉,脸上也挂出了极力讨好甚至谄媚的神色来,当即就将容程逗笑了。
“你过去也不知方麟竟然那么讨厌那个姓陈的,这也怪不得你。”
毕竟华贞与那陈鹤和离之时、方麟才不过十岁出头,他华贞表姐在假山上救他一命的事儿也才过去没几年。
那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家又懂得什么,可不是只要对他表姐不好之人、便也是他的死对头?
“可这姓陈的过去不是在河南一个什么地方当知府么,怎么突然又跑到霸州去当县令了?这官职掉得也太厉害了吧?”锦绣皱眉道。
只是等她问出这话来,她也便想起来,那陈鹤既是与华贞和离了,华贞后来嫁的又是她父亲,明里暗里指不定有多少人给那姓陈的下绊子呢,那人因此便被降了职也是活该。
更何况陈鹤虽是续娶了宁王的庶女,看似又攀了个王爷做丈人,庶女能与华贞这个安王府的嫡女一样儿么?
宁王是在南昌有封地不假,安王却只是个闲散王爷,看似好像又扯平了。
可在当今陛下眼里,有封地的藩王哪里比得过安王这种闲散宗室消停省心!
再说方麟不也很是憎恶那个陈鹤?这姓陈的之所以降职、其中还暗藏着方麟的手笔也说不定。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姓陈的被降了职,看似起复无望,他这才彻底搭上了宁王与江南派,将那些人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大树,惦记着就此东山再起?”
锦绣叹气问道。
见她父亲立刻就点了点头,她又忍不住笑了。
“这人若本来就是个好的,哪怕他与……和离了,想必也不会被排挤被降职,更不会搭上江南派自寻死路。”
“可是如今再看啊,这分明就是个鼠目寸光还自以为聪明的,早就注定了是个被砍头的命儿。”
容程笑道可不是怎么的:“这也多亏方文安如今已经变成明白人儿了。”
若是方文安还是棵墙头草,当即就答应了蒋达做的媒,续娶的夫人可也是宁王的庶女呢,与那陈鹤两人将来可便成了连襟了。
且不说这样的关系会不会将方麟牵连了,单只说这称呼……这又该将方麟置于何地呢?
锦绣闻言扑哧就笑了,若非当着她父亲的面儿,她不好笑得太过分,她几乎都想前仰后合了。
若是江南派迟迟不倒,这可真是说不准的事儿,那姓陈的可不就从方麟曾经的表姐夫变成了他姨父?
那可真怪不得她父亲并不曾提前跟方麟说,说那霸州知县是才新上任不久的陈鹤,负责接待联络她五叔等人的也是这人。
“其实我本也没在意过霸州这种地方一个县令的任职,朝廷的地方这么大,我若将每个县的任免都一一上心,也难免太累,早在半个月前我也还不知道,竟是陈鹤当了这个县太爷。”容程轻笑。
“那罗九落网时倒是当即就交待了,说是等他们押运武器离了京城,便要去霸州休整、等待下一步命令。”
“只是他也不知道那头儿到底是谁接应他们,必得到了霸州才能揭晓。”
“等到李勇等人要从武安出发,方麟便叫他去霸州找罗九,怎知这罗、李两人先后到了之后,却也一直没见过陈鹤,依旧被蒙在鼓里。”
“若不是你五叔后来也赶去了,令那陈鹤多少高看你五叔一眼,这才终于露了面,想必我们这一头儿到如今也不知道那头儿的背后究竟是谁呢。”
“后来也正是你给我提了醒,叫我不妨告诉你五叔,说他已经将那迟贵田毒杀了,等他再回来的信便讲了这事儿。”
“那姓陈的又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等他听说你五叔生怕迟贵田反水、便将人毒杀了,还一力夸赞你五叔做得好呢。”
容程言之意下便是容稽等人已经得了陈鹤的彻底信任,等得方麟到了后,自有容稽出面接应他。
只要方麟那小子不被人看见了真面目,只将自己伪装成容稽的手下赶去帮忙的,霸州这一行便稳妥得很。
“我为了叫他装得像,又禀了陛下、悄悄给他寻了几把火枪带走了。”
锦绣笑着点头道,父亲的确想得周到稳妥:“这火枪既能给他们防身,又能装成是我五叔叫人新补进来的火器,那陈鹤确实不会将他们如何。”
毕竟她五叔等人既是负责押运武器的,这些武器便不能换手;那陈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