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邵闻时说到做到,真去庙里给纪嵘求了一尊佛像回来,金灿灿的据说还是纯金打造,大小就跟医院挂着的吊瓶一样。
那佛像就摆在床头,放了半个月,都积灰了,可惜纪嵘一次没拜过。
面对纪嵘这种大难临头才想起来抱佛脚的信徒,邵闻时恨不得抄起桌上那尊金如来敲他脑袋上,几次三番就差动手了,想了想还是没舍得。
邵闻时恨声道:“你这样一点诚意都没有,是会遭报应的。”
“哦。”纪嵘慢吞吞搅着碗里的粥,不咸不淡应了声:“回头跟你家厨子说声,多加点糖。”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敢这么跟邵闻时颐指气使地说话,邵闻时能立刻翻脸叫人滚蛋,可惜对纪嵘他真是一点辙都没有。
邵闻时好声好气道:“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清淡点吧,等你出院了想吃什么不行。”
纪嵘一边喝粥,一边冲他翻了个白眼。
因为忍受不了医院伙食,半夜三更翻窗户去对面街吃麻辣小龙虾,搁在以前,纪嵘还真可能做出这种事。
可如今倒是不用担心——一来纪嵘伤的挺重,伤口结痂没多久,经不起剧烈运动;二来么,这军区医院,与其说是医院,更像退役老干部们的疗养院,医疗设备齐全,周围绿水青山,方圆百里杳无人烟。
“刚才我就想问了,这是什么?”纪嵘指着桌上红色的帖子。
邵闻时道:“昨天顾省委让人送来的,下月月初,他儿子和陈家二小姐陈景姗订婚。我爸飞不回来,就想让我代他去,顺便认认人。我今天正好想问问你,要一起去吗?”
闻言,纪嵘一愣:“这么快?”
他和顾迁分手一个月不到,顾迁就已经要订婚了?对象还是陈政委膝下唯一的宝贝闺女陈景姗,这种带着政治目的的联姻,不说蓄谋已久纪嵘自己都不信。
虽然是他自己提出的分手,不过顾迁既然订婚了,他这位前男友是不是也该去凑凑热闹。
出于某种奇怪的想法,纪嵘道:“订婚在什么时候,去的话带我一个。”
邵闻时仔细看了纪嵘两眼,疑惑道:“你不生气?”
纪嵘仔细想了想,回道:“还好,毕竟分手是我提的。知道这事儿,更多还是惊讶。”
仔细想来,他还只有茶几那么高的时候,就和顾迁认识了。那时候,对方将他堵在厕所里,第一次露出流氓的本性。后来十几年,因为各种事情,总是聚少离多,面对家庭、身份的各种困难,两个毛头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更有意思的是,结果居然还真让他们一路走了下去。
可最后,是为什么分的手呢?
他有自己的原则,不喜欢为别人改变自己。
所以对顾迁的软磨硬泡,他宁可不要。
纪嵘一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至少到刚才为止都是如此。
纪嵘闭了闭眼,忽然问:“邵闻时,在你眼里,我脾气很差吗?很任性吗?很讨人厌吗?”
不知为何,邵闻时心里突然涌上一片酸涩,他深吸了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的事,你很好,就是难泡。一身的刺,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无从下手,就像是我。”
“你知道么,在这一点上,我嫉妒极了顾迁。”
可邵闻时终究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有些事,说破了,反而没了效果。
当晚上,纪嵘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脚蹬了被子,盯着天花板半天,喊了声:“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
外面人犹豫了片刻,门才被缓缓推开,接着走进来一位白大褂的医生。
纪嵘:“白天装大夫,晚上装护士,真有你的,医院你家开的?”
闻言,那人柔和了眉目,似乎是在笑。他去掉口罩,月光透过窗户,照出他俊朗的面容,还有那略微翘起的唇角。
赫然便是顾迁。
“我妈算是这家医院的最大股东,你这么说也没错。”
纪嵘冲他翻了个白眼。
顾迁难得没有一上来就耍流氓,而是温和地在边上坐了下来,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许久,问:“伤口还疼吗?”
“还好。”
顾迁垂了眼:“抢劫你的那几个人,我已经抓到了,你想怎么处理?”
纪嵘扯了下嘴角,似乎是笑:“总不可能一枪毙了吧?”
看着他,顾迁也跟着笑了:“如果你想的话。”
“这叫什么,州官放火?明知故犯?亏你爷爷还是顾老将军,故意伤人罪是这么判的吗?”纪嵘道,“左右是我打不过人家,要不也不至于躺医院来,看着差不多教训一下送派处所就好了。”
顾迁柔和了声音:“好。”
纪嵘:“话说回来,探个病而已,你为什么一直遮遮掩掩的?”
顾迁愣了下:“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就让人生气。
纪嵘话锋一转:“听说你订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