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径自捡了个地儿坐了,自说自话,陈述事实:“爸不让我回家,我现在也没别的地方去。”
那语气,那态度,一点都不像走投无路来投奔的。
纪峥左眼皮跳了下,不知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如何请了这尊大佛过来。
纪峥:“你去找顾迁,让他收了你。别在这杵着,看得我心烦。”
“我们分手了。”
闻言,纪峥愣了足足有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实在是被他这说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说分手就分手的速度惊呆了。
“为什么?”纪峥忍不住好奇多嘴问了句。
纪嵘只给他一个用了有千八百次都快被用烂了的理由:“我们不合适。”
闻言,纪峥长长舒了一口气,感慨自家弟弟终于懂得回头是岸了。
不说纪嵘这边,顾家在外面怎么也着算有些名声,小辈里两个男的搞在一起像个什么样子嘛。
可惜纪峥得到这个好消息,还没来得及敲锣打鼓奔走庆贺,隔天又出了一件事儿。
五岁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纪嵘回去的晚,路过小巷的时候被人捅了一刀,流了一地血,还是被好心人发现打120送医院去的。
对方本来只是抢个劫,拿到钱完事。没想到纪嵘看着一副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模样,骨子里却不是个善茬,结果就那么扭打在了一起。
本来凭纪嵘对付几个小混混可以说小菜一碟,可那些人却带了刀。
加上顾迁回来后,万事都有顾迁顶着——虽然两个都是不怎么靠谱的,但顾迁对于照顾纪嵘这事上了十分心,也从未发生过什么情况——所以警戒心渐渐给养没了。
纪嵘脑门上也没写着“我后台很硬憋惹我”,身后也没保镖前呼后拥,加上整个人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走路上乍一看就像个经常被打劫的软柿子。
再说了,暴徒面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隔壁老王,人倒霉起来和身份是没有一毛钱关系的。
纪峥是半夜接到的消息。
他那会儿刚陪合作人喝完酒。正经事儿谈得差不多了,酒过三巡,包厢里几个大老爷们便开始称兄道弟,又是唱歌又是抽烟的,一派乌烟瘴气。
这厢罢了,几个人还嫌不尽兴,嚷嚷着找几个小姐去楼下泡温泉。
虽说纪峥这边是项目最大的投资方,这次请客也是他做东,务必要让宾主尽欢才是。可对此类要脱衣服的事情,实在敬谢不敏,纪峥随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临走前嘱咐酒店好好招待。
纪峥就这么挥挥衣袖走了倒也没人拦他,要知道纪峥在圈里面是出了名的爱惜羽毛,在这点上跟他弟一个尿性——陪着喝杯酒都算屈尊纡贵给足了面子。
纪峥刚出门吹会儿风,脑袋还晕乎着。
他打开手机,蹦出来十几条未接来电,附带短信无数,等他看完内容,瞬间整个人酒都醒了。
他们待酒店本来就是邵闻时家开的,邵闻时虽然刚毕业不怎么管这些,打听下还是知道情况的。
那边邵闻时知道纪峥喝了酒,一早便安排好了司机。
在这点上,邵闻时的确心细如发,安排妥帖。
纪峥甚至想着,自家弟弟左右掰不回正道了,与其和顾家那小子厮混在一起,整日里没个正形不说,还招惹了顾省委一大家子,倒不如和邵闻时一块得好。
可转念一想,若真是如此便祸害了邵闻时,也是罪过。
纪峥却是不知道自家弟弟和邵闻时那桩事。
饶是如此,等纪峥赶到医院,也已将近凌晨了。
纪峥顾不得其他,直奔七楼,没见到纪嵘,却是先见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入了冬,B市又是标准的北方气候,走道窗户开了一半,风呼啦啦往里灌着。
顾迁就那么站在门口,抿着唇,一言不发。整个人一身黑衣,愈发衬得苍白削瘦,立在那,像一杆笔直的标枪。
他站的地方正好是视觉死角,能看见屋内全貌,里面的人却难以察觉。
也不知道就那么立了多久。
似乎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顾迁转了头,对视的那刻,目光犀利有如实质。
纪峥甚至感受到那视线中浓浓的敌意。
然而下一秒顾迁便收回了目光,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纪峥看得一头雾水,不懂这俩人又在搞啥幺蛾子。
纪峥还记挂着那个不省心弟弟,不知道纪嵘情况如何,倒是没空管这些。
纪峥将门推开一条缝,入目就看病房里一片惨白——纪嵘一身病号服,边上还坐着个穿了白衬衫的邵闻时——惨淡肃穆得活像进了殡仪馆,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二人正在聊天,也不知说起什么事,只听邵闻时道:“严医生怎么着你了,这么不待见她?”
纪嵘闻言皱了下眉毛:“她妆画得太浓,凑近了一股子香水味儿,我闻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