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戚不置一词地坐在首座,面沉如水。
徐老只为解药而来,压根不想参和到这桩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他叹口气道:“陈年旧事,无凭无据,沈门主将解药交出来,我们今日就当没听过这些。”
“我没有解药。”沈戚直白地说,“刚才他说的‘事实’都绕开了天九散的来源,我现在告诉你们,天九散、六合散、三清丹其实都是一种东西,全来自于一个人。我萧门不过是为他出了几年货而已,要解药,你们该找下座的李公子。”
他轻蔑地看了玄七一眼:“无量山李掌门的小公子,李厚生。”
玄七终于坐不住了,摘下面具站起来:“沈戚,我已经为你背过一次黑锅,不会再为你背第二次了。大家看清楚我是谁。”
他顶着谢轻平的脸指责道:“要不是我侥幸未死,怎么还有机会回来破坏你的计划。心不要太大,中原武林你吞并不了。”
“找死!”一声怒喝从沈戚身旁传出,谁也没想到一个男宠也敢站出来说话。谢轻平不顾沈戚警告的眼神站了出来。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再出来装蒜。”谢轻平走到阿朗面前,怒火几乎从眼中喷涌而出,“你还记得谢轻平教过你什么?”
“……”阿朗怔怔地看着他,像上回一样,没由来地在他面前胆怯了。
“无论何时,都不能出卖自己的兄弟。沈戚是萧门的门主,只要你还是萧门的人就不能背叛他。”
阿朗咬牙道:“我不承认他是门主。”
“沈戚升任门主那天你是不是跪在谢轻平身后,你是不是答应过他要以性命守护门主?”谢轻平记忆中那个腼腆的男孩,总是唯命是从,真的很乖很听话。
“四年前是不是谢轻平带着你去邹掌门那接手的海线?谢轻平对邹掌门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阿朗震惊地看着他,膝盖莫名发软。
“他说,这条线就是催命符,萧门不来拿无量山也会来抢,要截住六合散的命脉只能从海运下手。邹掌门明明死于自裁,是他自知罪孽深重,想在东窗事发前保家人一命。”
“至于屠山,谢轻平有没有告诉你,他们不死,财路不通?”谢轻平瞥了眼玄七,轻笑一声道:“谢轻平在位三年,杀掉了竞争对手,假死之后成了天九散唯一的皇商,如今以三清丹重新进军中原,大肆敛财。现在要把萧门作为最后的阻碍除掉了,阿朗……”
谢轻平唤他的声音很轻,就像阿朗每次执勤时打瞌睡,他总会被一个温柔的声音唤醒。几年来多少次入梦,都让他泪流满面。
仅仅一声轻唤,阿朗的眼泪差点又要落下。
“我该怎么说你,你不适合尔虞我诈的江湖生涯,去一个小镇,娶一位温柔贤惠的姑娘,平静的过完一生不好吗?为什么非得逼自己过刀锋舔血的日子?”
“因为我只想守在离门主最近的地方…”阿朗无知无觉的把当年的对话重复了一遍,他狠厉的目光又恢复成了少年人的清澈,看向谢轻平时整个人都不同了。
也许是因为激动,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润。依恋之情破土而出向着朝思暮想的人身上开花结果,都到了这个份上,他还猜不出就是傻子了。
“对不起,门主…”
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一个男宠出来说了几句话就让这位至关重要的整人转了风向。
玄七一把抓住阿朗的胳膊,质问道:“你怎么了?”
阿朗甩开他:“滚,别碰我。”
他征求似的看着谢轻平,后者对他赞许的点点头。
“谢轻平,我再不会助纣为虐了,我永远忠于沈门主。刚才的话都是他教我说的,沈门主没有参与过任何有关六合散的事,同时我手上还有谢轻平作为玄七大量出售三清丹的证据。”
“你——”玄七恨不能当场将阿朗大卸八块,他怎么也想不到阿朗临场反水的原因。
沈戚已经猜到了,这让他非常生气,非常嫉妒。主要是气阿朗从几句话中就认出了谢轻平,相比自己…怎能让人不生气。
他把气都撒在了玄七身上:“玄七,要证据我也有,你和卢川的交易我已经吩咐段佐查清楚了。你们通过萧门航运进出的每一笔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段佐马上就把账目送上来。下面…我们来说说沈家的私事,我父母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七扫了一眼卢川,他的脸已经白成纸了,身后站的都是萧门的人,他根本跑不掉。而自己请来的徐老,在这场乱战中显然也明白过来,自己受了别人的利用。看他的眼神也满是恨意。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大势已去,在不能把大掌柜捅出来的前提下,玄七翻不了身了。若要他以谢轻平的身份死去,在那之前他必须要拉个垫背的。
鸢尾已经混入了人群中,按照约定的暗号…
“沈戚,你亲自下地狱去问你父母吧。”
玄七从袖子中抽出利刃,寒光尚来不及射出,一道红色的身影飞向沈戚,毒针暴雨般的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