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与郑媞一同到达松鹤堂的时候,正逢温妈妈喜笑颜开地往外走,身后还跟了四名小使女,每名使女的手上均是托着一直托盘,上头是包好了的药材,一看这架势,薛氏便有些了然了,道:“温妈妈又替阿家去散财了?”
温妈妈先笑盈盈地福身请安,然后道:“可不是吗?世子夫人诊出了孕讯来,老夫人喜不自胜呢。”
薛氏笑道:“原来是这样的大喜事呀,侄妇确实是有福的,妈妈快些去吧。”
“喏。”
进到内室,果不其然,见到了何老夫人舒畅的笑颜。虽说郑氏本宗现如今孙子媳妇好几个,重孙辈也已有了三子一女,但是哪里有人家是嫌弃枝叶多的呢?更何况是嫡生的,更是金贵……
何老夫人将郑媞唤到了跟前,捏着她的小手,疼爱地道:“今日在公主府玩的可开心?”
郑媞自然说开心的,并且说了过几日要与认识的新朋友一道儿去骑马的事儿,何老夫人点点头说:“十一娘也同你一块儿么?”何老夫人是知道在众姐妹中,郑媞与十一娘最合得来的,就连和十一娘一母同胞的八娘都要往后靠来着,故有此一问。
十一娘正要说话,就被卫氏给截了话头了,只听她笑道:“十娘竟要跟那兵家女与那草……同行?岂不是自降了身份?”
兵家女说的是邵四娘子,后面想说的是草莽之女,谁都知道今上曾经做过草寇,又曾是莽夫,三皇子乃今上之子,自然也是草莽了,故而说刘慧乃是草莽之女。只是心里想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现在都还在人家的手底下做事拿俸禄来着,卫氏还是险险地刹住了车,带了些忐忑地看向了何老夫人,见何老夫人虽然皱起了眉头,但是并没有发火的趋势,霎时松了口气。
许是见无人反驳于她,卫氏竟又嘀咕道:“恐传出去于名声有碍呢,还是推了的好。”
薛氏有些忍不得了,开口道:“大嫂此言差矣,不过是小娘子间的游戏玩耍,哪里能扯上那样大的关系?凭我晋南郑氏的门风,哪一家能带坏我们家的女孩儿?朋友之交贵在诚信二子,十娘都已应下了,岂能反悔?”
“弟妇!”卫氏有些不悦地扬声,“不过是女儿家私底下的言语,有你说的这样严重吗?”
薛氏分毫不让:“既然没有那么严重,既然只是女儿家私底下的玩乐,大嫂还是莫要去掣肘她们了吧?”
卫氏气极反笑:“掣肘?我不过是为了咱们家的门风。”这一代中,唯卫氏与薛氏为嫡子媳妇,在妯娌当中向来话语权最重。卫氏虽是继室,但是前头许多年因为薛氏都不在京中的关系,便唯她独大,阳石公主空有公主之尊,却不为何老夫人所喜,二房何氏虽是齐郡何氏女,却也只是嫁了个庶子,从不与她相争。
只是自四房回京,明面上不显,事实上她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老夫人最喜小儿,连带着也十分宠爱小儿一家,薛氏面软心硬手段也不弱,南园里她竟没能□□去一个钉子!她连生三个女儿,原本十四娘最小,老夫人总也有几分青眼的,可是现在却是最喜欢郑媞,才多少时日呀,屋里的好东西源源不断地送去南园……卫氏的不满由来已久,今日里名义上的大儿媳崔氏再传孕讯,让她的心情愈加起伏不定。
薛氏同样让她给气得发笑,却不再与之争论,转而望向了何老夫人:“阿家,我竟不知阿媞不过是认识两个手帕交,竟成了败坏门风呢。”
“好了!”何老夫人没有拍案也没有大吼,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声,然后目光淡淡地转过薛氏,又看向卫氏,室内静若寒蝉,十一娘与郑媞此时都已脸红如火烧一般,均是低头不语,薛氏也已恢复了平静,她不过是就事论事,没什么好怕的,且她也不是输不起,输不起的另有其人!
只听何老夫人道:“现如今阿崔有孕不能理事,素娘去领了对牌,暂理一段时日吧,着小薛氏协理。”素娘是二房何县君的小名,小薛氏即是二郎郑柏的媳妇,亦是薛氏的娘家堂侄女。
两个被天大的馅儿饼砸到的女人都是忍不住一愣,继而扬声应诺。
何老夫人和颜悦色地看着小薛氏:“跟你婶母多学一学,也帮你大嫂子分一点儿忧。”
小薛氏心中有些小激动,是被另眼相待的暗喜,何县君亦如是,不过更多了两分压力。所有人都知道管家不过是暂时性的,这份儿体面却不是谁都能有的。
薛氏心情莫名地很舒畅,先前郑泽收邵启为弟子的时候,卫氏就话里话外很不得劲儿,十句话里头有九句半是Yin阳怪气的,薛氏早就不耐烦了。
卫氏只觉得眼前发黑,世子夫人崔氏不是没坏过身孕,先前怀灿郎跟晶娘的时候,都是卫氏主持的中馈,怎么说都是冢妇不是,现在算什么?大权旁落了?卫氏只是怔怔的望着脚面,说不出话儿来。
何老夫人也并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语,过了一会儿就让她们都退下了。
出了松鹤堂,回到南园,郑媞用带着星星眼的崇拜目光看着薛氏:“阿娘真威武!”
薛氏心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