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石公主的府邸坐落于皇城正北面的和平坊,正对着太极宫成化门。该坊在前朝时就是皇族近支宗室聚居之所,经过数次的扩建争执,已是长安城里最大的一个里坊了。现如今这坊里就住着今上已然出降的十四位公主,且还有空置的宅邸,由此可见此坊之大了,或许是公主们扎堆住的缘故,长安城里的百姓们都爱称这儿为“公主坊”,这儿的坊道也被戏称为“公主街”。
阳石公主系皇后所出,东宫胞姐,还是圣人的长女,尊贵非常,是以居住的公主府也是最为宽阔豪奢,大门口的台阶之下,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迎风而立,侧门与角门开着,还不到时辰,坊道上的车马就已经占据了一小半的位置,八娘领着底下的三位妹妹以及侄女晶娘下了马车,直接有粗壮的仆妇抬了软轿将她们送进去,七娘亲自在二门处迎了她们,然后直接往桃花林的方向去。因为只是争对小娘子们的赏花宴,所以薛氏等人便都没有过来。
八娘问:“不知公主婶母现尊驾何处。”
七娘说:“许是正梳妆呢,舅父、姨母家中的表姐妹们一会儿也会来,阿娘让我们只管玩我们的,不必去她那儿问安。”
“这不太好吧?”八娘犹疑了一瞬。
“这有什么?”七娘直接挽上了八娘的胳膊,道,“好了好了,上次不还说了要帮我招呼客人了?走啦。”
三月里,桃花开,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这桃花却胜在出生好,长在了公主府,往日里便有花匠园丁悉心照顾,到了时节,开了花结了果,又有出不尽的风头,小娘子们会珍惜地将它飘落而下的花瓣接在手心,轻轻嗅着,又笑嘻嘻地在树间玩耍追逐,亦或是张口yin一首小诗以作赞美,不一而足。
郑媞等人到那儿的时候,正赶上有正在赋诗,见到七娘来了,纷纷让她也来,七娘笑着让道:“我这东道主怎的也被你们拉下水了?再作弄我,今日的桃花酒跟五色饮都给你们换成凉白水,看你们还跟不跟我闹了。”
这个“威胁”有点儿狠啊,众人都嘻嘻哈哈地说她不厚道,然后就有人说:“阿如姐姐这不是找了帮手了吗?”说话的是一位十岁左右,穿着藕色圆领罩袍的娇俏小娘,十一娘轻声地跟郑媞说,这是三皇子家的三娘子,名唤刘慧的……
郑媞轻轻地“嗯”了一声,正巧那位三娘子望了过来,郑媞对她微微点头笑了笑,许是有些惊讶,但刘慧同样报之以微笑,道:“这便是郑家的十娘子吧?我在家行三,你唤我三娘或者慧娘都可以。”
郑媞便从善如流地喊了声“慧娘姐姐”,又介绍了自己的闺名,相互之间似乎很快便亲近了起来似的。这时候,郑媞曾见过一面的邵家四娘子也来了,先是告罪说让大家久待了,然后有些惊奇地看着郑媞,亲热地上前,道:“阿媞妹妹也在。”
“四娘姐姐。”邵四娘虽说比郑媞长了一岁,但是至今未有起名,她家里没有叔叔伯伯之类的,兄弟姐妹们共同序齿,倒也不担心会叫混了,外人提到的时候,再加一句“太尉家的四娘子”,便就什么都明了了。
“四娘与阿媞竟也认识的吗?”不知谁问了一句。
刘慧笑着道:“现下谁人不知邵家三郎君乃是郑先生的高足呢,认识有什么稀奇的?”这倒不是假话,郑泽本身极有才学,很是有一些声名,就是士族子弟中欲要投在其门下的也并不在少数,这邵三郎时常出入郑府,久而久之,就算是不特意去宣传,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家都是嘻嘻笑着,邵四娘子面上依然盈着笑意,不过能看出来并没有一开始那么高兴了,有人却还要火上浇油:“俗话说得好,七岁看老三岁看小,邵三郎都已然长成了,还有什么好教的?依我看,还是邵五郎更可塑一些呢。唉……”
说话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在一群小娘子中算是年纪最大的了,之前十一娘与她说过,这是左武卫将军林家的大娘子,唤作林孟娘的,按理说这林将军也算是邵太尉的下属……
这话儿算是说到邵四娘的心坎儿上去了,不过她到底是邵家的女儿,再是讨厌邵三郎,那也是自家兄长,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的,便沉了脸不去理会那林孟娘,只是对郑媞道:“咱们去亭子里坐会儿歇歇脚吧?”
郑媞也并不喜欢听方才林孟娘说的话,便应了邵四娘子的话儿,往亭子处走去了。
林孟娘被忽视了个彻底,颜面尽失,但是又不能发作,顿时面色很是难看,咬着下唇,在原地跺了下脚,愤愤然地与几个平日里玩的还不错的小娘子们往另一边去了。
这种赏花宴一般都很随性,人有没有来齐也并不重要,更是没有特定的案席,亭子、林间、池塘边的小石桌椅,亦或是架好了的秋千,都可以作为畅谈玩乐的场所,随心所欲即可,是以大家都是三五成群地凑一块儿的。
七娘很快就着人拿出了一套紫砂茶具出来,刘慧奇道:“怎的要我们用这小小茶盏来吃酒吗?”
“这是给八娘准备的,你去吃你的酒。”正说着,刘慧心心念念的桃花酒上来了,郑媞与十一娘也都拿了一杯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