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今天穿了件青草绿色的加绵十两的袄子,配色彩略深一重加绵八两的复袴,外头再罩着一件荼白色的圆领罩袍,袖口、领口都压了繁复的花纹滚边,却是没有加大氅就过来了,郑媞奇道:“怎么你不冷吗?”穿的这样利索。
十一娘笑道:“还不是想着你这儿有好玩儿的,就赶紧地过来了?而且我身体好得很,一点儿都不冷。对了,只有樗蒲吗?要不咱们今儿个来投壶吧。”一边说一边跟着郑媞往屋里走。她与崔丽华也是认识的,相互见了礼之后,不由嗔道:“崔家姐姐真是不公平,大兄与大嫂的院子离我的不过就几步路,竟然不来寻我,倒是跑到了这南园里来。”
崔丽华抿着嘴非常矜持地笑了笑,正欲说些什么,郑媞就开口了:“我与丽华姐姐可是生死之交,你自然是比不上的了。”
十一娘一愣,再想到上元节那会儿的事情,撑不住笑了,直接往榻上一坐,道:“谁跟我一组?这个玩儿几盘就跟我去投壶啊!”
然后晶娘颠颠儿地过去了,说:“先玩儿了再说,兴许十一姑姑你一会儿就不想投壶了呢。”
这时候阿沁也回来了,与另两名使女一块儿又在踏上加了一张小案几,与原先的并排着,四个人正好两两对坐着。樗蒲乃是古时流传下来的博戏,继六博戏之后风行,曾一度受到冷待,近年来又重新在世族贵胄中兴起,玩法也更多了起来。
一般以黑白色的五木为骰子,又以五木为子,有枭、卢、雉、犊、塞为胜负之彩。按照掷出来的骰子数之和在棋盘上移动棋子,凭借手气,彼此追逐,被追上的就要被吃上,比试谁先到终点。期中,掷出五黑为最高彩,称为枭,四黑一白为卢,再次之为雉,而最末者即为犊与塞。最让人高兴的是,若是运气好,掷出了五黑之彩,则可再掷一次。
此等游戏不像围棋那般伤脑筋,极易上手,没有不适宜的人群,是以十分地受欢迎。这边郑媞的手气非常不错,已经连续掷到三次掷到枭了,一下子越到了崔丽华的前头去,阿纪帮忙欢呼:“娘子再掷一个!再掷一个!”
崔丽华忙道:“不许不许!”好像她说了不许,老天爷真能听到她的祈祷似的。
只是结果还真让崔丽华言中了,这次掷了个最末等的塞,崔丽华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到手以后掷了个卢,打算慢慢地追上来……气氛逐渐热烈起来,郑媞不是个文静的性子,随着掷到的点数不同,面上或喜或怒十分生动有趣,崔丽华被她带的也“野”了起来,屋里烧了火墙,也不冷,最后甚至将袖子给撸了起来,就只差单脚踩高,张口吆喝了。
“阿媞你常玩儿吧?真熟练,每次都你赢。”崔丽华赞她。
郑媞则是谦虚地笑:“哪里哪里,承让了。”
半大不小的孩子都爱学大人说话,显得十分可笑,于是郑媞就被崔丽华跟十一娘联合起来耻笑了,晶娘还是很老实很“尊敬长辈”的,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崔丽华还好说,怎么也比郑媞要大上一些,又是客人,郑媞就找上十一娘了,上前去就要挠他的痒,十一娘一边躲还一边不甘心地回击。
崔丽华只好调停:“好了好了,这像什么样子?趁着还早,再来一局吧?”
不过这已经不早了,因为梅园里来了人催了,说是该家去了,郑媞说:“怎的这样急?今儿个在这用吧?”
崔丽华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说:“家中小侄子吵闹不休,嫂嫂不放心呢,我跟着嫂嫂出来,还是不给人添麻烦了。下回我投了帖再单独来看你。对了,不知薛伯母现下可有空……”
郑媞下了榻,说:“阿娘这会儿应该处理完事情了,也该传饭了,咱们一块儿过去吧。”又回头跟晶娘和十一娘说,“你们俩呢?”
晶娘说:“该当去给四叔祖母请安,咱们吃过了饭再玩。”
十一娘也说好,还道:“那崔姐姐记得来啊。”
“哎。你们也可以去我家找我呀,永昌坊又不远。”崔丽华说,“我家里还养着一只松狮犬呢,这时节太冷,就没带出来,你们去我家了就能一块儿玩了,可漂亮啦……”
晶娘笑:“十五姨母又在吹嘘她的狗狗了,十姑姑你不晓得,近来是还好了,前两年刚得的时候,十五姨母是逢人便说那松狮犬。”
郑媞惊讶道:“原来你家也住在永昌坊呀?”她今天才去过呢!
“你还认识谁是住那儿的?”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走出去,薛氏那儿正要传饭,自是要留上一留的,最后没有留成,便有些遗憾有些疼爱地道:“你阿耶跟十娘的阿耶要好,你们也要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然后给了崔丽华一副Jing致可爱的珍珠头面做见面礼,算得上贵重了,不过崔丽华知道两家关系近,便也没有怎么推辞,只是恭敬地谢过,并且让郑媞跟十一娘等一定要去找她玩儿等等。
将崔丽华跟晶娘、十一娘都送出了南园,郑媞才又回了主院跟薛氏一道儿用完了哺食,过后薛氏才说:“你大嫂近来身子不是太爽利,我已开了库拿了些上好的补药,你也去看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