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小的身影一下子淹没在湖里。
大汉们连她的裙摆都没抓住,一时间面面相觑。
荣太妃脸色一凝,快步走到湖边,看着碧绿的水面惊起圈圈涟漪后又归于平静,顿时气得咬牙:“废物,要你们进宫干什么吃的。来人,带下去打棍子!”
“太妃饶命,太妃饶命啊!”
掌事宫女莹若劝道:“太妃,别动气。这绿湖水域广阔,若想凭借她一个小女子的体力游到对岸简直是白日做梦。您放心,她必定会成为这湖里的一具尸体。”
荣太妃面有不甘,这死丫头撞见了她和钱郎偷情之事,若不除日后必留后患。可如今她沉入湖底,也不好再去追。
半晌,她也只得拂袖作罢。
水下,沈谣强忍着闭气艰难的朝前游着。
本打算等荣太妃走后,她再悄悄上岸,可她在水下观察良久,荣太妃一行纹丝不动。
终于,沈谣再闭不了气,覆上了水面,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柔顺的黑发浮在碧波里,虽然已经是四月的天气,但是湖水还是刺骨冰凉。
沈谣抹了把脸上的水,隐隐觉得脚踝那里不舒服,可她顾不上那么多。
深吸了一口气,她再度开始游。
游至一大半,沈谣蹙眉,脚下抽搐的疼痛感越来越强,她知道是脚抽筋了,这可是大忌。
她缓缓的抬着右脚,轻轻按着,可这个动静迫使她很快就沉了下去,柔软的长发和藻荇相互缠绕在了一起,沈谣想去拨弄开,可脚下痛苦钻心般传来,她渐渐耗光了体力,沉了下去。
素白的手腕被尖石划破,鲜血与湖水渐渐融为一体,本来发黑的藻荇竟隐隐透着鲜亮的碧色。
不远处,一座华美大气的船舫缓缓行过。
把头的太监皱眉,随后掀开帘子恭敬道:“殿下,前方水里好像有人,要不要救?”
坐上的女子头戴珠冠,Jing致的面容雪般白皙,明艳的红唇轻轻吐了句:“救。”
……
沈谣再醒来后觉得周身很温暖,薄如蝉翼的睫毛轻轻颤着,她睁开了眼睛,入眼处银顶金帐,处处彰显着繁华。
她动了动手想坐起来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蓦然就想起在湖里意识涣散时的疼。
脚抽筋,头发和水草缠在一起,好像手腕也被石头划破了……
这是她脑海里最后的记忆。
沈谣正想着,殿里传来一阵鞋履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由远及近,她嗅了嗅,是鹅梨帐中香的味道。
福宁长公主坐在对面的贵妃榻上,半掀着眼皮,声音冷淡:“醒了就别装了。”
沈谣听见她说话顾不得疼急忙坐起来,这一坐,她眼里微微震撼。
若说许皇后已经算是她那个年纪里的佼佼者了,却也比不上眼前这位女子分毫。
宝石青如意纹宫装,点翠鸳鸯发冠,妆容Jing致,面赛芙蓉,耀如春华,仿佛是天上的神仙娘子。
沈谣直直的盯了许久,总感觉在梦里见过她,可一时间又记不清。
一旁的掌事宫女莺莺咳了声。
沈谣这才意识自己失礼,急忙下地作揖:“不知是哪位贵人,沈谣感激娘娘救命之恩。”
说完,她站直身子,虚弱苍白的小脸挂着浅浅笑意,发自内心的喟叹:“娘娘真好看。”
一旁的掌事宫女莺莺纠正:“这是福宁长公主,哪是什么娘娘,宫里的娘娘能有我们殿下生的好看。”
福宁没说话,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沈谣,美艳的眸子带着探究。
沈谣眼眸一滞,福宁长公主?
若她没记错,在那梦里的尾声,这位汴京城唯一的长公主年纪轻轻就薨了。
好像是,好像是憬元八年秋。
她有些心惊,现在是憬元七年春末。
若梦里的事都会一一应验,岂非长公主的寿命只有一年了?
福宁垂眼,拨弄着一旁赤金小勺,声音明艳:“你不必认识本宫,你只需要知道本宫是阿宴的姑姑。”
沈谣对于救了她的恩人,心中满是感激,再次行礼:“姑姑。”
福宁本还一本正经的坐着,听她这话顿时奓毛,漂亮的凤眸喷火一般:“谁是你姑姑,我可没认你这个侄媳妇。”
她心里恼怒,说不是阿宴上次来说娶了个媳妇,他很喜欢。嘱咐若沈谣进宫,要多加庇护,守得性命,她才懒得管。
烂到湖里都没人管!臭了也不管!
沈谣站在那里有些拘谨,柔软的眸子看着脚下,长公主好像不喜欢她。
气氛正凝滞着,殿外有小太监来报。
“殿下,月梧宫的宫人来报,荣太妃得知世子妃在咱们宫里,想叫过去看看,说上次她寿辰遥遥见了一面,很喜欢。”
沈谣听到“荣太妃”三个字顿时有些惊吓,那几个壮汉……劫后余生的感觉尚未踏实,她再也不想见到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