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避重就轻地答道:五十根,一根一根插也太麻烦了,现在都有电子的了,那时候肯定有更方便的。
什么样的蜡烛都行。
十八。
许穆玖先许一零一步拿起打火机:
我来点吧。
许一零关掉了客厅里的灯,站在一旁注视蛋糕上亮起一串跃动的火苗。
许穆玖好像身处灰黑色的梦境,思维逐步缓慢,只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抵着微凉的指尖,这一串火苗烧灼周围的黑暗,面前的一小块黑暗龟裂成碎片,在他眼前剥落,他的脸颊被火光熏得有些发烫。
他在许一零哼唱的生日歌中许了愿,随后和她一起吹灭了蜡烛。
客厅的光亮完全消失之后,他们也都陷入了缄默。
于是,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更清晰了。
还有无孔不入的风。
恍惚间,他们都觉得对方消失了,而刚才熄灭蜡烛的,只是一场雨。
只有一场雨、一个束手无策的人。
许一零?他带着些许惶恐唤着对方的名字。
嗯?
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吗?
听到她的声音后,他突然很迫切地想把自己那个包含了所有他对她隐瞒的情绪的愿望告诉她。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他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你知道吗,有的愿望不管说不说都不会灵验了。
什?
这一秒她察觉到的不对劲、她所有疯狂的猜测还没来得及给她喘气的机会,就在她被他拉着跌进他怀抱的那一刻被证实了。
她明白此时此刻这样的拥抱有多不合常理。
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她感觉到他的发丝摩挲着她的脸颊,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鼓快要迸出胸膛,她感受到让她眷恋的属于他的体温,她听到了他带着哭腔的对不起。
十分强烈且短暂的喜悦过后,一阵确切的悲伤从心底升腾,打湿了她的眼眶。
如果她的喜欢能得到他的回应,那么她到底怎么才能做到坚定地维持正常?
理智和情感在胸口郁结,让她透不过气。
当她确定这个和自己贴着的身体的身份时,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喉咙处搅动,一股浓烈呕吐感从胃部冲过喉咙,被堵在了口腔。
又一阵眼泪溢出,从眼眶滴落。
她想回抱住他,甚至是锁着他。想让这片黑暗就这么把他们吞没,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了。
逐渐地,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到了地板和墙壁反射的光。
这不是在做梦。
这是现实,所以错的还是错的。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她最终控制自己挣脱了。
她转过身,擦了一下眼泪,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哥,许一零装作调侃的样子,你是不是可以找个女朋友了?
我知道,我相信你是正常人。
所以你想拥抱的不是我,只是一个女孩子。
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们还是从前的我们。
她没想到,这句慌不择言的玩笑宛若突然降临的重石,压得他完全不敢抬头。
许穆玖双手交握,一想到她的话,就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的意思是:他拥抱她是因为他想抱着一个女孩子,只要是女孩子就可以,而她恰巧是个女孩子。他的拥抱不是出于他喜欢她,而是出于他草率且禽兽的欲望。
他想为他那份不值一提的喜欢辩解,醒过神时却又被自己提醒了一遍,其实那所谓的喜欢也与禽兽行为无异,甚至更为失常更为恶心,又有什么被正大光明提出来的资格?
对不起,许一零意识到自己的玩笑伤到了他的自尊,惴惴不安地向他表示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该这么说你
许穆玖起身回房间,许一零连忙上前阻拦。
不,是我的问题,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许穆玖别过脸不敢再看许一零,对不起
他逃似地绕过她回了房间。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她心里的印象一定差到了极点。
她已经替他的行为找到了解释,他们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都可以让一切行为如旧,但生活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秩序井然了。
他是始作俑者,是他打破了原本完美无瑕的宁静。
这也是他第十八年的雨季,他永远都忘不了,七月十六号这一天,他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她的哥哥。
那时候,与他一门之隔的许一零在他的房间门外独自站了很久。最终,她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去敲门。
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她喃喃念道。
连她自己都惊讶,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是喜悦,喜悦比任何其他情绪更早地占据她的心。
这是她今天遇到的第一幸运的事。
这同样也让她见识到,如果自己的这种情感不加以更重的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