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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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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瞅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说道:你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吧。

    心情低落的时候似乎什么都是不好的,就连这短短的一句话,他都听出了赶他走的意思。

    他踌躇了一番,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她手一顿。

    故作思考后,她笑了笑:

    没有吧你快去,太冷了,容易感冒。

    现在是夏天啊。

    他不满地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厨房。

    许一零的视线在他的背影上停留了两秒。

    他还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难道一定要她自己想出来才算数吗?

    他的反应是生气了吗?

    许穆玖自己也想知道,他在气什么呢?

    气她忘了他的生日?气他自己的无能获得不了她更多的依赖?还是气他们之间永远有一道坚固的屏障?

    但这是不对的,他不可以生气,就像他那部分超出寻常的情感从来都不可以向她祈求回应一样。

    从察觉喜欢到现在,他已数不清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少次是与原本决定好的维持正常这个目标背道而驰的了。

    片刻后,许穆玖抱着自己换下的衣服到阳台。

    阳台的洗衣机台子上放着浴巾和许一零之前换下的衣服。

    他把它们一同揽进怀里,正准备放进洗衣机,忽然又停住,把它们揉得更紧了。

    他从阳台的落地窗上看见自己的倒影。身后是客厅的灯,抱着衣物的剪影逆光,看不清脸,他望着剪影出神,突然:

    变态。

    他张口无声地咒骂道,却迟迟没有撒手。

    直到听到许一零喊他,他才回过神。

    他放好衣服,打开了洗衣机的开关。转过身的时候,他看见了许一零手里的蛋糕盒。

    不知为什么,看着那个蛋糕盒,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

    似乎很惊讶,但又不是很惊讶。

    他对许一零说:

    我以为你忘了。

    他突然发现,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对方是否忘记自己生日这件事上了。或许,一开始他关注的就不止这一件事,而是联系了他们两个的所有事。

    怎么可能啊。许一零答道。

    所以她下午没回家的那段时间里不是在补习班,而是出去买蛋糕了?

    她在外逗留、遭遇了一场大暴雨是因为他?

    没事吧?许一零见他表情不对,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装不知道的,我以为这样会比较惊喜。你要是觉得这样不行,那我下次不这样了。你今天过生日嘛,开心点,好不好?

    晚饭后,许穆玖和许一零一起把蛋糕盒拆开。

    那是个被巧克力酱覆盖的蛋糕,顶面点缀着切开的草莓和饼干,上面有几个用奶油写出来的字:祝哥哥十八岁生日快乐。

    他的目光在字上停驻了一会儿。

    不管是嘴里说的,还是被写在什么其他地方的,在她心里,对他的称呼总是这个身份哥哥。

    在他印象里,许一零很少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大名,除非他们在闹矛盾。

    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是重要的,这点毋庸置疑,但也只能是作为兄长和朋友,再无其他。

    他觉得自己似乎魔怔了,已经到了连想象她换一次对他的称呼都会雀跃的地步。

    那些告诫和克制怎么不起作用呢?

    真是疯了。

    我特意跟老板要了这种普通的小蜡烛,许一零拆开包装,把袋子里五颜六色的小蜡烛排在桌子上。

    她说:我觉得,这样一根一根插上去很有意思,很有仪式感,对吧?

    其实,这样慢慢插蜡烛的过程是一种她用来回忆过去的方法。

    她是个喜欢回忆的人。从她记事开始,往后的每一年,她的脑海中都储存了许多与许穆玖相关的记忆。

    一、二、三她一边小声地数,一边插蜡烛。

    每插一根蜡烛,就代表过了一年。

    她又重新抚摸一遍这些回忆,它们仍然鲜明,她没有让它们蒙尘。

    她有些感慨,明明发生了那么多事,明明有那么多日月,无论有多漫长,它们最终都必然成为过去,这是不可阻挡的。

    而往后,和许穆玖有关的记忆会越来越少,只怕目前这些已经占了她能记住的所有与他相关回忆的六七成了。

    许穆玖注视着这些蜡烛,听着许一零报数,嘴角不觉弯起,仿佛在听一段动听的歌谣。

    许一零,你说,等我五十岁的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帮我在蛋糕上插一根根蜡烛吗?

    十六、十七。想起这两年的事,她心中涌出一阵酸楚,报数变得困难起来。

    五十岁?

    这太为难她了,她之所以这么依赖从他的过去汲取喜悦,就是因为关于他的未来生活,她想都不敢想。

    那时候,估计也轮不到她来帮他插蜡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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