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我们最后都要死,什么也带不走,怎么会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的呢?」
谁都会死,这件事情没有为什么,就是这样。
我曾经如此厌恶,如此排斥这样的想法,想尽一切方法彷彿要帮生命赋予意义,说服自己,解子扬短短的生命是有意义的。但是,事实是,生的意义就是死,仅仅是死,就像那些无头尸体,就像屠宰场的猪,就像解子扬。
就像我。
「…为什么讲得好像一定要得到什么似的?」
我有些意外的抬起头,闷油瓶正以锐利的眼神回望着我:「因为有价值,才愿意生存。你这样的动机,只不过想拥有片面的回报而已。」
「喔?」那又怎么样?我冷笑了一声,带了点嘲讽:「不然您的高见是?」
「无所谓有没有意义。生存本身难道没有价值?」闷油瓶淡定的眸子直直望进我的眼中:「死之前,有活过,其实就够了。」
我仓皇的挪开视线,那样坦然的眼神,我无力承受。
只要有活过,就以然足够吗?闷油瓶,我实在无法判定这样的思考,究竟是正面乐观,或是悲观消极。
「…可是我累了,这样去过一辈子,我没有力气了。有时候就会悲观的想着:一辈子啊,那真是太辛苦了,意义何在?」我木然的说道,知道自己的嘴唇在颤抖。
闷油瓶凝视了我一阵子,缓缓开口,很慢的,很轻的。
「但是,吴邪,你连一辈子都还没过完啊。」
我不禁笑了,有些虚弱的答道:「对啊…」
你说对了,闷油瓶,我啊,连一辈子都还没过完呢…活得不够久的人,说这种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但是胖子也说了,只要感受到了,那样的情绪,就真实而不容质疑,不是吗?
「…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一件事情?」我轻轻问道,自从我看到他的病歷,我这个疑问便存在我的心里:「你曾经经歷过吗?某些早晨,你睁开眼睛,然后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看不到任何一点希望,甚至什么都不想做…你,知道那样的感觉吗?」
闷油瓶没有说话,但很轻的,他点了点头。
「在那样灰暗的早晨,你…都怎么说服自己?」
怎么说服自己,要活下去?
闷油瓶扯了一下嘴角,摇摇头,没说话。
我本来就不期望他会给我回应,所以我移开了视线,学着他望向天花板,彷彿天花板能给我答案。
出乎意料的,他竟回答了。
「…这并不是一件你可以…彻底解决,一劳永逸的找到那唯一正解的事情。」
「我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瞭解,你是怎么处理这样的情绪。
「如果问我的话。我,强迫自己只去看部分的事实。」闷油瓶的声音极度低沉,缓缓说道:「只专注在部分的事实上,只想着该怎么好好处理其中一件事,处理完了,再去想下一件。绝不要一次妄想顾及所有的面象,那不可能。慢慢的,就又可以开始做事了,能够接受…生存下去。」
「…这样啊。」
果然,不适用于我呢。
我渐渐开始怀疑某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终究有一些关口,很难过。每个人的关口不一样,但是不管阅歷多丰富,不管个性多老成,终究会有那么一个点,碰上的时候,难过,真难过。
闷油瓶所感到困惑的,是关于自身存在与否。而我,则是在单纯的活着这件事上痛苦的挣扎着。我们的难关看起来很类似,但本质上却完全不同。
或许闷油瓶从来就不会对「活着与否」感到犹豫,他并不是这种人。
只是,就这么活着了,然后呢?
然后,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遍地缺乏活着的实感……这样难道真的比较好?
「小哥…」我微微歪着头,轻声问道:「你觉得…人不要死会不会比较快乐?长生不死…会不会比较幸福?」
像我这种没有勇气面对明天的人,长生不死是一个恐怖的概念。但是如果谁都不要死呢?如果谁都不会死呢?如果胖葵、解子扬、我爷爷、英雄山的老海…随便任何一个人,谁都没有死呢?这世界会不会比较好?毕竟,再也不会有谁失去了谁。
我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荒谬不经的想法,简直是三岁小孩在讲梦话,要是谁都不死的话,开玩笑,地球哪里来的那么多空间、食物、水、氧气去供应那么庞大的人口?说不定连阳光都不够分配。
但是,我却忍不住这么问闷油瓶。在这瓜子山尸洞里,似乎有着一种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魔幻气氛。
「这…看你怎么定义『长生不死』。」闷油瓶淡淡的说道:「但是,简单来说,不会。只要活着,就不容易幸福。」
「我想也是。」
我笑了,有一点哀伤的。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闷油瓶淡定说出的这句话,带了多少的无奈,多少的痛苦。
不过我看到了,闷油瓶的嘴唇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