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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闷油瓶好一阵子,并不是因为我无法消化他的话语,相反的,我很清楚他所说的话,因为它符合了我的推测,解释了他一直以来的行为:他为什么会拥有奇术,为什么要毁掉照片,为什么不愿意他人接近瓜子山尸洞,为什么要扮成张秃混进考古队…因为他就是守陵人,保护瓜子山尸洞的守陵人。
但是我却还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能有所反应。
我,是多么希望我的推测不是真的。
「那么,小哥,」我望向闷油瓶,心里非常的挣扎,但是这个问题,我非问不可:「陈皮阿四…当年划瞎陈皮阿四的人…」
我没敢直接问他关于我爷爷的事情,反而绕了一下,问他关于陈皮阿四的事情,但是基本上他跟我都很清楚,这两个问题虽然不同,但关键核心是一样的。
闷油瓶,当年那人…是你吗?
闷油瓶原先正以一种复杂的神情望着我,但一听到我的提问,却突然挪开了视线,动作唐突的没有任何辩解的馀地。
「请你…请你不要再逃避…一定要告诉我。」
闷油瓶,说点什么吧?什么都好,不要留给我沉默,你什么都不说,让我觉得好像…好像就真是那么一回事了。其实是那么一回事也没有关係,你直接承认也没有关係,你划瞎陈皮阿四,或是杀了我爷爷,我…当然不可能完全不介意,但是你给点解释好吗?我会试图理解的,我真的会。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可是,你这样的沉默究竟是什么意思?
闷油瓶没看我,也没回话,仅仅转过身,将手上的火折子往旁边送,点着了一盏古灯。那是一盏很漂亮的古灯,可惜我对古董的研究不过半调子,无法直接判断古灯的年代,但是我很确信如果三叔在这里,摸走古灯一定是他的首要目标。
借着灯光,我才看清了我人在哪里。我们已经离开了尸洞的通道,来到一个石室内,我身后是石造的大门,现在紧紧关闭着,我的面前则是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张床,还有巨大的书柜,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除去这些物件都非常的老旧,到达了所谓古董的等级之外,基本上所有的摆设都是一个正常人住所里会有的家具和物件。
只是寥落,极端寥落,孤独的气味瀰漫在空气间,若有似无。
这种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就是闷油瓶的家?
环顾四周,我突然感到非常的悲哀,这甚至不是孤独可以概括形容的了。如果长久以来,生活就是这样的…该称为单调吗?我觉得…我不知道…只是…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闷油瓶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睛瞪视着火光,难以解读。
「什么意思?」我连忙追问。
他凝视着自己拿着火折子的手,缓缓说道:「你能想像,会有我这样的人…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我愣了一下,不过就是…不过就是当个守陵人而已,不是吗?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连自己的存在都產生了质疑,而且是如此根深蒂固的质疑。
「你…」我说不出话,想了想才道:「你是存在的。」
闷油瓶甩熄火折子,一言不发。
我思索了一阵子,深深吸气,朝闷油瓶的方向踏了几步,然后一把捉住他的手。闷油瓶整个人震了一下,凌厉的眼神朝我瞪来,眉宇间有一股肃杀之气,让我一瞬间想打消念头,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小哥,你看,我碰得到你啊。」握住他的手,加强力道,我努力拉开一个笑容,对杀气腾腾的闷油瓶说道。
所以,你不是幻影,请不要这样想。
闷油瓶的脸庞闪过一丝惊愕,然后神情变的相当复杂,他冷冷的把手抽走,眉毛一挑,眼神变的极端锐利。
「那么,吴邪,你倒是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是同一个人?」
我眨了眨眼,什么?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闷油瓶突然跳脱到这般哲学性的思考,但是闷油瓶的视线尖锐的让我无所遁逃,我能够感受的到,闷油瓶对于这个提问超乎常人的执着。这似乎就是让他一直挣扎着的,问题的癥结,而长久以来,他一直单独一人,痛苦的追寻着答案…
「我…」
垂下视线,我发现我无法回答,为什么昨天的我跟今天的我不是同一个人?我不懂:「我、我就是我啊…」
闷油瓶沉默着没有说话,让我有些不安,我很快的瞄了他一眼,发现他还是用那种简直要把我看穿的刺人眼神瞪着我,我只好有些抱歉的抓抓脑袋,说道:「对不起,我不懂,可是,我…」
犹豫着,我又瞄了他一眼,才续道:「我、我其实看过了,你…你十年前去疗养院的病歷,那…我当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可是至少,至少啦,我觉得你就是你啊,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觉得你是一个不同的人啊。」
讲完这段话之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