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学后的第二个周末,兰斯特才应大号的要求再度回到他们位于第五区的家。
没错,虽然只有使用权,而且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所有权,但他在心里已经将那处住所划归入“家”的范畴。
说来或许有些残酷,只是这栋属于瑟曼的私虫财产的确是雌虫迄今为止生命中最为接近这个概念的事物。
雌父尚还健在的时候,他们住在军队提供的房屋内,屋子面积不大,不过对带着一只幼崽的独身雌虫来说也绰绰有余了——那算是军雌独有的一种社会福利,象征性的低廉房租仅为市价的十分之一,分配灵活,非常适合不时需要调动驻地的军雌,唯一的缺陷是不能随意改造,而且登记申请的军雌一旦阵亡或退役,军队都会收回这些住房。
对于雌父,兰斯特其实没多少印象。对方就像无数底层军雌的缩影:沉默寡言,强壮且严肃,不擅长、同样也不乐于,或者应该说是不在乎展露内心,就像是一架预设好程序的机器,不必知道缘由和结果就会自发地埋头工作到一切的终结。除去给予一些指令,他们即使同处一室也很少交谈,更不用说雌父常常因为任务缺席他的生活,如果不是血缘上的联系无法辩驳,他们更像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房东与房客。
或许长期处于这种独立的状态也有些好处,活在哪里都没什么区别,他的适应能力总是很强。
雌父去世后,因为没有其他领养者,兰斯特自然而然地转入了当地的孤雌院。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在世的亲属,加上与雌父一同出生入死、关系最亲近的队友们在那次战斗中无一幸免,这差不多可以说是由政府提供兜底的最后解决方案。
不过平心而论,联邦政府确实没有辜负民众的信任,至少兰斯特在孤雌院平安健康地长大了,生活条件固然十分一般,但远远谈不上穷困艰辛。唯一的不便大概是他不得不习惯经常更换室友和房间。
后来随着他在学校崭露头角,孤雌院这边的待遇也相对提高了一些,可以让他在后几年享有单独的空间。只是失恃失怙的幼虫们来来去去,频繁的房间调动依然难以避免,所幸他东西实在不多,也懒得添置零零碎碎去装饰屋子,往往搬进去一片白茫茫空旷旷的雪洞,搬走时也照样如此,倒是省去了麻烦。
可想而知,当时的他虽一直居住在同一颗星球上的同一片区域,委实谈不上多么颠沛流离,但也的确过得不甚安定。明明身处故乡,实际却更像外来旅居的租客。
“家”的完美概念里需要有家虫,有长久的陪伴,有亲近的归属感、安全感,可以放肆地袒露弱点、完全地去依赖彼此,这些都是兰斯特短短十九年虫生中匮乏且陌生的东西。不过它们并不会妨碍他对这方面的好奇与探索,倒不如说,与瑟曼的结合给了他一个尝试去满足渴望的机会。
目前看来,这种尝试是成功的,两个角色显然都非常满意。
从十三岁来到首都星到现在临近成年的七年中,雌虫几乎所有假期一类的空闲时间都是在大号的私产里度过,相比之前住过的所有地方,那里的确更有“家”的感觉。在十六岁以前,兰斯特的户籍还必须挂靠在瑟曼赞助的孤雌院,但因为雄虫不允许,那个名义上的住址其实从来都没有安排过他的房间。
从玩家的角度而言,都是自己,大小号之间甚至都不存在分享的问题,当然让两个号都住得舒舒服服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要根据角色自身的视角来考虑,这种安排也很合理:比起保持距离,雄虫出于天生的控制欲,也会更愿意将第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的雌虫圈到身边待着;而兰斯特早就对频繁的搬迁感到厌倦,同样偏好定居在完全属于雄虫的地盘上,两只虫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像上个周末实属特殊情况,例外中的例外,瑟曼那边因为相亲和工作齐头并进而忙得脚不沾地,恰好兰斯特这边又赶上要招待新来报到且许久未见的埃拉斯,于是大号便干脆以雄主的名义免除了小号“在家和军校中间两头跑”这样纯粹浪费时间的无意义行为。
这是考虑到效率的最优决定,但他们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样的一份许可并不代表雄虫同时免除了兰斯特的其他“义务”。
因此尽管刚一进门就接到护卫传达的命令,得知瑟曼叫他回来直接去惩罚室等着,雌虫心底也没感到太多惊讶。只是因为提前联想起马上就能体验到那种熟悉的腰酸腿软、浑身乏力,而且明白对方这次只会闹得更过火,所以他应激似地下意识绷紧全身肌rou,难得失神沉默了几秒,没能立刻作出适当的回应。
不过他很快便定下神来,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态度,没有放任寂静蔓延太久:“好的,请转告雄主,我这就过去。”
赛茹利安对家族护卫的表情管理培训看起来还是卓有成效的,反正以兰斯特出色的观察力是没看出对面流露出任何“羡慕”或“嫉妒”的端倪。护卫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本正经地答应下来,于是他也点点头,留下一句“辛苦了”,便轻车熟路地直接前往楼上的惩罚室。
殊不知就在他身后,负责传话的雌虫和门口警戒的